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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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亥時,站在山頭清晰可見萬碧山莊那處的火光。疾風一陣連著一陣,林木似乎也受了驚,搖擺不停。秦思站在高處看著一切,漫天火光令天空的明星暗淡,難以分辯星象。明日究竟是晴是雨?
林間不知何物鳴叫,秦思靜靜聽了一會,萬碧山莊那處的火光也漸弱了下去。巧合的是,天空此時出雲之月,一改陰霾。林間重現樹影斑駁,秦思背著藥筐下山,走了許久,撥開肆意生長的枝幹卻見一人躺在陰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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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輕醒來之時正被離恨天的弟子扛在肩上走山路,他掙紮著,試圖通過語言激怒那兩人。但不論他說何混賬話,兩人分外沉得住氣,一語不發。顛簸了一陣,萬碧山莊連同火光終於看不見了。聶雲輕的身體有如巨石般沉重,思維卻明朗起來。
他是聶家唯一的血脈,他必須要活下來。
聶雲輕放棄掙紮,最終被人扔在山間。其中一人探了探他的額頭,對另一人道:“師兄,他正高熱,扔在此處會不會不妥?這附近山腳下有鎮子,不如扔在那處比較合適?”
另一人哼道:“如果你的武功能有你的心腸這麼好就好了,多管閑事!掌門讓你送過去了麼?”
那師弟有些委屈:“掌門隻說扔出去,又未說扔在哪。我見他年紀同我幼弟相仿,難免動容。”
另一人長歎:“方才的事情你都聽清看清了,掌門與萬碧山莊莊主夫婦有舊恨,左右護法在此事上都順著掌門心意,你我又能如何?不是我們心狠手辣,方才不是已經忍了一路想扁這小子的衝動,把他弄得離萬碧山莊遠遠的了?若是讓他回去,掌門狠起心來哪有他的活路。師弟,聽師兄一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看這小子長大了定然成精,就扔在這吧。”
那師弟沉默一陣,不再固執。
聶雲輕肚子躺在草地上,頭痛欲裂,似有錘子砸在那裏。身體忽熱忽冷,備受煎熬。山間鳥獸嘶鳴斷斷續續,聶雲輕突然聽見母親在哼歌。聶夫人總喜歡用這支歌哄他入睡,但那已是幾年前的事了。如今再聞,竟如仙樂。
正恍惚間,忽而有手伸來握住聶雲輕手臂,將他半個身子拉起來。聶雲輕費了好大勁才睜開眼,見一人背光靠近自己。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看見的卻是聶齊的臉。聶雲輕一愣,傻笑起來,“我定然又在做夢了。”話音剛落便重新倒回地上,那人鬆開聶雲輕,轉身準備離開。
那個轉身隻有很短的一瞬,但月光照在那人臉上,聶雲輕突然覺得時光如此漫長。如同月下幽蘭的少年,身披銀月光,隻是一個轉身的姿態,卻令人看呆了。見他要走,聶雲輕如同著了魔般使出怪力撲過去,緊緊抱住那人一隻腳。
那少年果真停下動作,聶雲輕聽見他輕聲一歎,不知是何意味。少年開口,聲音悅耳,仿佛山間幽暗全都不見,春晨之景乍現。“鬆手,否則讓我如何背你。”
聶雲輕聽後覺得羞愧,借勢細碎呻吟幾聲,提醒少年自己是病人,頭腦不清不楚實為正常。少年卻伸出一隻手抬起聶雲輕的臉細細看了幾遍,遂而放下身背的藥筐,用自己單薄的背對著聶雲輕。
聶雲輕毫不客氣地壓了上去,少年被壓的輕喘一聲,令人聽見也覺得安心。他輕輕蹭了蹭少年的肩膀,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我家。”頓了頓少年又道:“明知故問。”
聶雲輕嘿嘿一笑,被夜間的涼風一吹,鼻音也跟著重起來。“我隻是想聽你說話,我生病了,對病人要溫柔。”
少年突然停下步伐將聶雲輕放在路邊,聶雲輕以為少年氣自己多嘴,卻見他隻是俯身下來查探自己腰間玉佩。那塊白玉瑩潤剔透,在月色下泛著微光。紋路蜿蜒,似海潮乍現,正是萬碧山莊的標誌。那一瞬間少年臉上的神情複雜,聶雲輕無法描述。
少年抬眼直視聶雲輕,如桂似蘭的麵容上嵌著一雙清冷眸子,好似一江碧水,月華流動。聶雲輕看見那如花瓣的唇開合,鬼使神差伸手去摸。伸至半途便被少年利落攔下,少年的臉上並沒有不愉快的神情,隻是說道:“稀罕之物,不免多看兩眼。”
聶雲輕覺得古怪,卻又說不上來。
少年複又背起他,走了許久才仿佛突然想起,問聶雲輕:“你的名字。”
“聶蘅。”
幽澤芳草,名為蘅。
少年抬頭看了看皎潔明月,突然對聶雲輕道:“從今日起,喚你雲輕。”等了許久也不見背上的人有動靜,少年轉頭一瞥,聶雲輕的頭擱在自己頸窩,已沉沉睡去。
聶雲輕醒來,是因為有人在騷擾他的鼻子。他用手揮了揮,煩人的感覺依然存在。正心想著是哪個大膽的丫鬟捉弄自己,下一刻又突然想起,萬碧山莊已成廢墟。他睜開眼的同時,眼眶濕潤,哪知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陌生麵孔,年約四十,十分麵善的大嬸。
大嬸一臉笑眯眯看著聶雲輕,聶雲輕卻隱隱感覺不妙。隻聽大嬸道:“從來沒見小紅帶什麼人回家,小姑娘,你若是不答應給我做兒媳,就做幹女兒吧!”
聶雲輕聽後,呆了。
這位大嬸不正常。首先,她是何人聶雲輕不知。其次,她竟會把自己誤認成姑娘。最後,小紅又是誰?
腦海中靈光乍現,聶雲輕愣了一下,心中五味陳雜,臉色由青變紅終於忍不住拍床板狂笑起來。那被他誤認為月下仙的少年,竟然名小紅?!聶雲輕笑夠了拍拍胸口,突然倒抽一口氣問那大嬸:“可見到我隨身的玉佩了?”
大嬸眼睛一亮,答道:“看見了,我正準備細細看,小紅卻搶了過去說是要扔掉。去了一個多時辰,就算扔到天邊也該回來了。”
聶雲輕的心情瞬間跌到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