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語塞，對於這樣厚臉皮又強盜一樣的想法，他還能說什麼？
    宣帝抱著他，兩人就這樣擠在一張椅子裏。
    “我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殺人。”
    這突如其來的話，將李默嚇了一跳。他回頭，就落進宣帝暗沉不見底的眼裏，心頭一跳，他撇開眼，問：“出什麼事了？”
    宣帝圈著他的手臂越來越緊，隱隱發疼，李默想掙紮，卻連動也不能動，就聽他道：“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
    他大概是方才受了氣了，李默暗想，隻是沒想到，竟有人敢讓他受這啞巴虧，隻能在背地裏發泄煩悶。
    李默想通了這點，不由冷冷道：“怎麼，那些不知好歹的東西惹了你，你現今要拿我泄憤麼？”他心裏知道宣帝不會是這個意思，但卻忍不住要去激怒他。
    果然，宣帝手上越發使勁，埋在他脖頸處的頭更是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泛著血絲的牙痕，宣帝恨恨道：“在你這，我就是這樣的人？你明知我對你是怎樣的心思，又何必這樣來傷我。”
    李默笑得越發冷漠，“怎樣的心思？難不成不是個養著玩兒的玩意兒麼？若不是，何至於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何至於鳥雀一般，日日困在籠子裏，連翅膀都讓你折斷了！”
    宣帝默然，緩緩鬆了手，喟歎：“你怨我，不，你恨我。”
    “對！”李默高聲道，他好像要將這些年來的隱忍在這一刻爆發，他轉身，對上宣帝的眼，毫不退卻，“我恨你！我恨你瀟瀟灑灑一劍就斷了當年無名小兵的腿！我恨你沒心沒肺卻偏要去招惹別人！我恨你風輕雲淡就要了人的命！我恨你辱我強我、毀了我一輩子！我恨！”
    麵對他這樣步步緊逼的指責，宣帝隻能沉默以對。
    李默站在他麵前，胸口劇烈起伏，兩人對峙，半響，他卻又如戰敗的公雞，頹唐道：“我卻更恨我自己，若我夠強，也不至於保不住該護的人，還要任人宰割。這麼些年，我到底做了什麼？……什麼也沒有，我自憐自艾，頹廢不前，虛度光陰，堂堂男兒，卻被困在這深宮裏，每日混在脂粉堆中，跟一群女人爭你，哈！你說，誰還能比我可笑！誰還能比我更厚顏無恥！”
    他又開始激動，手舞足蹈，仿若癲狂，然而他忘了一隻腳已廢，轉身時一個趔趄，人就往前栽去。
    宣帝忙上前將他接住，他看著懷裏緊閉雙眼的人，這些年裏怎樣的折磨都不能讓他落一滴淚，然而現在，他的眼角卻似決了堤，鹹澀的眼淚滾滾而下。
    李默啞著嗓子，自嘲道：“你看看我，廢人是不是就該這樣，站不穩，淚不停。”
    宣帝連連搖頭，他從未有這樣的感覺，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他甚至想，如果早知道這人的眼淚會讓他心如刀絞，他怎麼舍得讓他這樣傷心？他甚至恨起從前的自己，那人是什麼樣的心腸，這樣硬，這樣狠，傷得令懷裏人體無完膚。
    緊緊摟著人，低頭去吻他的淚，宣帝低低啞啞的說了個“不……”，卻連他自己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到了如今的地步，說什麼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