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學（10）
    狗狗剛養了兩個月，也就是貝貝四個月大的時候，有人給媽媽介紹對象了。聽人說，這男人本是介紹給別人的，可聯係到女方才發現人家已經再婚了，所以順便就介紹給偷偷媽了。多年來偷偷一直堅守不要後爸的信念，可誰知道這一次是抽了什麼風，偷偷竟然沒有反對。媽媽帶她去了那個男人的單位，他叫佟達是開幹洗店的，還是個電工。一見麵，偷偷覺得此人還算慈祥，隻是目光透著算計，還挺瘦的。那人說天冷，孩子的手怎麼這麼涼，然後出去，轉身的功夫就買了一副小手套給偷偷，偷偷因此被收買了。之後，母女倆一起去了這個男人的家裏，他家是平房，家裏還有個挺漂亮的小姐姐叫佟飛雪，比偷偷大兩歲。首次會麵，兩個孩子玩的都很開心，在院子裏摘了很多花，還分享了小姐姐的很多悄悄話，姐姐出生的時候天在下雪，所以叫飛雪。離開的時候，彼此難舍難分，偷偷說等下她會把花瓣灑在路上，然後小姐姐可以跟著地上的花瓣找到她的家了。姐妹倆說好了，下個周末姐姐一定要來偷偷家玩。初次會晤，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偷偷同意接納這個繼父。
    第二天去邱若琳家串門，媽媽跟朱阿姨說孩子同意了。朱姨說：“就你家那孩子，誰也容不下。”偷偷卻插嘴反駁：“才沒有呢！我可喜歡小姐姐了，到時候我那個‘1+1’漂亮毛衣，我倆換著穿。”周四的中午，繼父來偷偷家給她做午飯，偷偷感覺這個男人做菜很好吃，炒的土豆絲都喝媽媽不一樣呢，軟軟的香噴噴。席間，貝貝過來桌子底下，男人夾了一口菜給狗狗，狗狗聞一聞不喜，就沒有吃。男人對偷偷說：“你看，這小狗多髒啊。”偷偷很奇怪地點點頭，心裏好生奇怪，哪裏髒了？
    周末，小姐姐果然和她父親依約前來，還帶了好多各式各樣的餅幹，兩個小姐妹還出去四處逛了一下。晚上這對父女離開了，母親對偷偷說：“今天白天小狗在廁所裏大便了，多髒啊，我都怕讓人家看見了笑話。等哪天把狗送回原來的主人家裏去。”偷偷一聽，不幹了，說什麼也不同意，媽媽說那個男人不喜歡狗狗。偷偷頂嘴：“那你就別再婚。”媽媽很強硬地回了句：“滾犢子。”
    哎！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大勢已去，養了兩個月的貝貝最終還是被送了回老家去。誰說狗狗是最忠實的？至少偷偷的貝貝記憶力不怎麼樣，記得一年多以後偷偷去這家看貝貝。再次見麵，聽說貝貝改名叫了麗麗，這個麗麗就好像不認識偷偷一樣，狠狠地朝著偷偷大叫，偷偷好難過，拿著一本很大的雜誌坐在人家客廳的沙發上，假裝在認真看，悄悄掩飾自己止不住的淚水。其實也許，麗麗是忠誠的，忠誠於最初的主人，偷偷對它而言，過客而已。
    很快，母親和那個男人認識一個月左右，搬到新家不到一年，元旦的時候，媽媽再婚了。宴請賓客那日，長山的二姥二姥爺都來了，可是媽媽沒有通知大姨家裏。日後聽大姨說，媽媽是怕大姨農村來的的，來了會給她丟臉。大姨說這句話的時候，偷偷沒有反駁。因為她回憶起小時候的一件事：姥爺姥姥都是得腦血栓去世的，老人得了這病都是窩拉窩尿的，為老人洗洗涮涮的人都一直都是大姨夫。有一年，媽媽帶偷偷去大姨家，讓偷偷把水果送給躺在暖閣裏的姥爺，偷偷去了。姥爺一直很愛小孫女兒，舍不得吃橘子，親自扒開了給偷偷吃。偷偷拿著扒好的橘子瓣，樂顛顛地想跟母親炫耀姥爺有多喜歡自己。豈料母親麵色嚴肅道：“趕緊給你姥爺送回去，他手髒。你就說你不吃，都給姥爺吃，快點！”哎！這樣的母親不算是至孝之人吧？
    繼父和小姐姐搬到了偷偷家，偷偷的房間要和小姐姐共用了。偷偷直接改口管那個那人叫爸爸，小姐姐也叫自己的母親媽媽。媽媽給一家四口人每人都織了一件新毛衣，還買了羽毛球拍，夏天的傍晚四口人會下樓打羽毛球。似乎是很幸福的一個新家。
    很快，過年了，從小到大，偷偷家裏第一次有這麼多人，夜間跟著繼父去外麵放煙花，煙花燃盡竟然有小小的降落傘飛落。姐姐和偷偷去追，一個是白色的，一個是彩色的，偷偷搶來了漂亮的。
    剛開始的時候萬事相處不錯，姐妹倆可以一起玩的遊戲真是應有盡有。她們會在洗手間的水池裏放一個海綿，假裝它是凍豆腐，能玩好幾個小時。天黑了，她倆會把家裏所有的紙張都找出來，拿到樓道裏全部點燃，體會篝火的感覺，偷偷還偷拿了一瓶啤酒和一個大饅頭，在短暫的火堆旁一邊喝啤酒一邊啃饅頭，不過小姐姐沒有像偷偷這麼“浪漫”。玩燒紙上癮的小姐妹倆還偷了家裏的地瓜去樓下烤，可惜啊啊，燒光了所有的紙也不過是剛剛烤熱地瓜而已。似乎很喜歡紙的兩個人就是跟紙過不去，過了一段時間，再次翻遍家裏找出所有的紙，撕的碎碎的，從六樓的窗口扔下去，伴著咯咯的笑聲，下雪一樣的感覺，估計方圓二裏都是漫天飛舞的白色碎片，幸虧媽媽是保管員，倉庫裏的各種各樣的信紙、大白紙、報表紙有的是。等到冬天真的下雪了，她們用盛飯的鐵勺裝滿雪放在爐具上煮鴨蛋，結果沒有煮熟。偷偷會把自己的電子表從六樓上一遍遍的扔下去，小姐姐一次次的再撿回來，就為了摔碎電子表看看裏麵的構造，結果以失敗告終。她們深夜不睡，一人拿一個大雪碧空瓶子，假裝是何家勁演的《少年張三豐》裏的男女主角。兩個人還會假裝開賓館，偷偷裝客人，姐姐裝店主，給偷偷端上來很多食物，對了飛雪姐姐做的糖醋水第一次見到，很好喝。姐姐還假裝拉車的，偷偷是裝客人，然後偷偷蹲在地上，姐姐拉著偷偷在客廳的瓷磚地麵上跑來跑去，吵鬧的聲音換來了樓下的投訴。
    矛盾的時候也有，偷偷總氣媽媽偏心眼，為了報複，偷偷就對姐姐壞，欺負姐姐。把一根香蕉藏在姐姐的櫃子裏，然後給媽媽看，誣陷姐姐偷吃。早晨呢，偷偷第一個吃早飯，看到茄子炒肉，就吃光所有的肉，遭來媽媽白眼，偷偷更恨。暑假姐妹兩個自己鼓動著做飯吃，開始偷偷很喜歡做飯因為好玩，後來覺得姐姐不幹活，幹等著吃，心裏不平衡，所以故意做飯的時候隻做了自己的一份蛋炒飯，看著來人興高采烈地飛奔過來，偷偷說；“沒有你的。”然後看著興敗而去的身影，好解氣。姐姐幸福滴吃雪糕，發出刺溜刺溜的享受聲音，偷偷討厭：“你聲音太大，打擾我看電視了，我吃雪糕根本不會發出聲音啊。”說完還輕蔑地瞪了小姐姐一眼。更讓人討厭的是，偷偷做賊偷了小姐姐的一個銀鐲子，那是她母親的遺物，偷偷把這個鐲子給了好朋友丹丹。事後長大些，偷偷自覺做的不對，很是後悔，想跟老伴兒要回鐲子的時候，老伴說她母親把鐲子鎖在保險箱，不給她。這個世界，喜歡占便宜的人是真的存在的。偷偷很好奇：他們真的不拍報應麼？
    小姐姐還有個大姐姐，比她大十二歲，她倆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加上她們的父親，一家三人都屬猴。媽媽是這個男人的第三個老婆，他之前的老婆都是病逝。大姐姐來過偷偷家串門，她有個兒子叫小宇，兩三歲，好可愛，偷偷很喜歡小宇長長的睫毛，常常會親親他的眼睛。
    其實偷偷打小就是個搞偵查的好手，不做特務可惜了。一次，繼父去北京出差，買了很多禮物給大家。她和小姐姐沒人一隻鋼筆呢，筆尖還是歪歪的，聽說專門練鋼筆字的就是這樣。不過偷偷敏銳地發現，當媽媽在廚房做飯的時候，繼父一個人在陽台上鬼鬼祟祟。第二天晚上一放學，趁著繼父和姐姐都沒回來，偷偷去陽台四處翻找，果然在雜物櫃子的最下層，鋪著的報紙下麵找到一疊人民幣，才一千元，現在看開不多，九十年代初還算筆小財富吧。偷偷屁顛屁顛地拿給媽媽看，媽媽讓她按著原樣放回去，偷偷有點氣餒，隨便地往裏麵一塞。估計事後此事暴露了，繼父親自帶著偷偷去銀行存錢。排隊的時候，繼父吸煙，往後一揮手，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正好燙到了偷偷的大拇指上麵，馬上起了一個小水泡。
    長久以來，媽媽就沒有給偷偷零用錢的習慣。可是偷偷發現小姐姐似乎總有零用錢花，那個恨啊。有一次小姐姐在外麵買好吃的，被偷偷抓了個現形，趕緊跑回家向媽媽告狀。對了，偷偷倒是也有一個來錢的渠道，就是爭搶著拿繼父喝完的啤酒瓶子去退瓶，每個空瓶能換兩毛錢呢！
    歡樂開心伴著矛盾的日子很快過去。偷偷過生日了，這次很盛大。繼父買了好多零食呢，金絲糖好幾盒，吃個夠，還有新衣服。生日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很多年很多年偷偷都沒有想明白過，不過至少在那一刻，她覺得生日就是幸福。
    活了這些年，偷偷都一直是幸福的，跋扈的。家境並不富裕的偷偷，為什麼會有這麼令人討厭的性子呢？誰慣的？母親麼？自小便三天兩頭揍偷偷一頓的媽媽不算慣著她吧？麵偷偷的多數要求並不滿足她的媽媽不算慣著她吧？我想，有母親的孩子都是幸運的，自信的，有恃無恐的。
    真的很好奇，林墨染、邵金澤和何榮軍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偷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