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8章 學前班（4）
    轉眼，“十一”的三天假期到了，媽媽帶偷偷去住在長山的二姥家過。偷偷很喜歡去那裏，因為二姥家總有很多吃不完的零食。可惜頭一天晚上，自己卻發燒感冒了，媽媽說如果你明天病好了就帶她去長山，否則免談。偷偷躺在大棉被窩了發汗，使勁地祈禱明天自己的病情能好轉。也許是偷偷對食物的虔誠感動了老天爺吧，第二日果然痊愈了。一路上，偷偷很興奮，坐火車好開心，兩個小時就抵達長山。到了二姥家，見到了二老爺、二姥、舅舅、舅媽、小老姨。二老還有兩個很厲害的女兒，不過常年都在外地。舅媽是個小學語文教師，傳說教課很棒的，後來還提升做了小學校長。媽媽正好讓舅媽輔導一下不會分析課文的笨蛋偷偷同學。舅媽順手拿出偷偷的語文書，翻開到第六課翠鳥，念一句講解一句再問偷偷問題。偷偷好緊張，根本聽不進去舅媽究竟說了些什麼，就記著自己的語文老師上課的時候說過這麼一句：“描寫的是翠鳥的外貌”。所以舅媽問什麼偷偷都說：這是描寫翠鳥的外貌。還好這段酷刑很快就過去了。
    舅媽家裏有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妹妹心心，兩個人以前也見過，許是很久不見得原因，這次再見麵似乎有點點冷場，不過很快有混熟悉了，很開心地一起打遊戲機玩超級瑪麗、冰山企鵝。二姥家的老姨給兩給孩子沒人買了一對耳環，白色塑料質地，大圓環掛著小圓環的樣式，很漂亮。晚飯前他倆去遊樂場玩，場地裏有一個藍色漆質大象狀可攀爬的玩具，鐵製品，長約兩米寬一米六的，從側麵看呢是由小一節節小鐵管達成的小梯子，可供一個人攀爬的寬度。大象整體看來是呈半圓狀，偷偷從一側爬上去，心心從另一側爬，不過心心很快就下來了，可憐的偷偷爬到了最頂端，更可悲的是她還繼續往前爬，可是過了中間之後，偷偷就是大頭朝下的方向爬了。當自己意識到很難繼續前行的時候向後退也退步了，偷偷著急了，大叫心心，可是心心也沒辦法，偷偷一狠心就直接跳了下來，慘劇發生了，最先著地的竟然是嘴巴，兩顆上門牙墊著下嘴唇用力的磕到地上。下嘴唇差點磕豁了，鮮血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偷偷心裏好害怕，使勁哭大聲向心心叫：“你快把你手裏的手套給我用用。”心心也很緊張，聽了偷偷的吩咐，脫下自己的大手套給偷偷，偷偷抓起就擦自己嘴上的血。心心趕緊提醒：“你別把血弄到手套上了，我媽該罵我了。”還囑咐了好幾遍，偷偷心裏惱火，哭腔指控：“我都這樣了，你還管你那個破手套呢？”心心不知聲了。到了家，大人看了看也無大礙，安慰了一番偷偷，又拿出一些好吃的，可惜偷偷嘴巴不能亂動了，這對她來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啊？不過偷偷沒有放棄，還可以喝雪碧啊，用吸管喝，一點也不影響傷口。之後忍著嘴上的傷痛繼續和心心妹妹玩兒。後來這個下嘴唇的傷口痊愈後還留了個小疤，看不出來，但是摸上去感覺有個小肉包呢。
    偷偷和心心的相處方式總是鬧別扭，然後很快又好，彼此都認定對方是很好的小夥伴。心心會悄悄告訴偷偷：“我姥兒可重男輕女，可偏向外孫子了，她就向著大姨和二姨家的那兩個弟弟，每次分蘋果的時候大的那一半兒總是給弟弟，什麼好東西都是弟弟先。”心心很是憤憤不平。偷偷聽了很同情心心，她們之間分享了很多小秘密。瘋玩了兩天半，晚上就要坐車回家了，可是學校的作業還一點沒有些呢，奮筆疾書啊，三張速算題搞得偷偷頭暈腦脹。離別之際，真的很是依依不舍啊，二姥還給自己買了一套新衣服呢，沒給心心妹妹買，心心妹妹生了一頓氣，後來也給她買了件兒才安撫那顆受傷的心靈。每次臨別時，偷偷總是很舍不得心心妹妹，她倆很能瘋到一塊，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洗澡，一起分享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她們純粹的友情不應該算是脆弱吧？
    幸福快樂的偷偷，倒遇到過一次讓她終生難忘的危險。周末，媽媽帶她去同事家串門，阿姨家的小哥哥不在，隻好自己出去玩。附近沙場有個很深的洗沙坑，對於身高不足一米，不會遊泳的偷偷同學來說，裝滿水的洗沙坑是挺深的。可是偷偷不知道啊。沙坑上有一個鐵管搭建的鐵橋。偷偷很想爬過橋去，不是很想去對麵玩，僅僅隻是很想爬過橋。想爬得原因竟是爬這個危險的鐵橋會讓自己有害怕的感覺。俗話說三歲看到老，從這件事就能看出，偷偷是個很執著，很有主意的孩子，可惜就是喜歡和自己過不去。仿佛和自己賭氣，偷偷硬著頭皮爬上了鐵管橋，好嘛，一個不小心，整個身子掉進坑裏去了。一瞬間，感覺很難受，沒有呼吸卻很想呼吸，隻能大口大口喝著髒水。由於是一下子砸到水裏，浮力原因，偷偷的身子反射性地飄上來一次，頭有片刻露出水麵，好像看到很遠處有幾個小哥哥在踢足球。接著又下到水裏，四處黑漆漆的，偷偷很難受的同時還在想要不要喊救命呢？感覺喊救命有些難為情，怪丟人的，那就不喊了吧。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很辛苦，死就死吧，偷偷放鬆了。突然，偷偷一把抓住上麵的鐵管，一下就竄了上去，接著奮力順著鐵管爬上了岸邊。身上的毛衣毛褲都濕透了。有點冷，回阿姨家找媽媽吧。本來從死亡邊緣回來的偷偷心境挺平和的。可一看到自己的媽媽就大聲號喪起來：“媽，我掉大坑了。”媽媽很擔心，忙過來：“摸摸毛嚇不著，摸摸耳下一會兒。”馬上給偷偷換了小哥哥的幹淨衣服，帶她去醫院看病。結果醫生說啥事沒有，就是肚子喝了些髒水，沒關係。這事兒就這麼過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偷偷越來越覺得奇怪，那天，感覺突然有人一下子把自己推到鐵管上。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是爸爸的靈魂保護自己。上大學學會了遊泳，才明白，是因為自己那個時候坦然地麵對死亡了，全身放鬆的後果就是身體會漂起來，而且人在陷阱總會潛意識地掙紮抓些什麼，不小心就抓住鐵管，求生的力量是很不可思議地，於是乎一下就竄了上去。
    偷偷的父親其實是在偷偷記憶模模糊糊的時候去世的，腦出血，去的很快。父親頭一天晚上失去知覺，偷偷還在一旁合掌念著“阿彌陀佛”。可是後來那幾個鄰居叔叔還是把爸爸抬走了，而後的分別就是一生一世。第二天聽說父親去世了，她還有些懵懂。由於父親的離去很多人來吊喪，氣氛自是與平時有些不同，人多自然是相對熱鬧些。於是，偷偷似乎有些興奮地對外人說：“我爸死了。”
    林墨染和邵金澤在一個班級，一樣晶瑩剔透，漂漂亮亮，斯斯文文的。多才又多藝，考試成績都是滿分，又都聰明乖巧懂事。在老師眼中也分不出高低上下，不夠所有的大人們都喜歡這樣的孩子，直說養這樣的孩子真是福氣，有子如此，一家十個都不嫌多。這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此招人疼愛的倆寶貝在小賣店門口幹起架來，還都掛了彩帶了傷。一審問，倆家夥都不說話，打架原因，家長老師問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兩個小家夥當著老師麵握手言和這件事兒就也算過去了。其實吧，本來事也不大，真正的情形是這樣的：
     兩個人都在小賣店刮卡，刮到會有獎品，跟現在的抽獎差不多。巧兒的是倆人都刮到橡皮，更巧兒的是小賣店隻剩一塊了，售貨員老楊頭兒時個六十多歲的老爺爺，是個侏儒，身高比學前班的孩子高不了幾厘米。爺爺年紀大，身材矮小，看看麵前一樣的兩張刮刮卡，隨手把最後一塊香橡皮給了邵金澤，讓林墨染以後再來取。
    豈料林墨染小臉一沉，迅速從邵金澤的手裏搶回橡皮，說：“我先給你卡的，讓他以後再來取。”轉身就走。
     邵金澤一把從後麵抓住林墨染的胳膊：“是我先到的，我到的時候你還沒來，橡皮還我。”
     林墨染：“不管，現在已經是我的了。”使勁甩開抓住自己手臂的胳膊，離開了小賣店。
    邵金澤追上去就搶橡皮，嚷嚷著：“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林墨染和他推搡著反駁道：“就不給，就不給，就不給……”
    邵金澤雙手上去就打勒住林墨染的小脖子，而對方一手緊緊攥著橡皮，一手用力推開邵金澤，小樣力氣還挺大，把金澤推開了。不過倆人都火大了，撲上彼此就毫無章法地亂打一通，倒也難分勝負，好在有老師走過來拉開了兩頭發怒的小獅子。至此之後此二人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敵意便愈加明朗化了。幹什麼都暗中較勁，一比就是一輩子，至死不休。哦對了，最後那塊香香橡皮硬是讓倆人生生給搶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