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所有的心思不曾改變，我依舊那樣迷戀過長天，可我又是那樣篤定，我們的今生無緣。
    所以，當爹爹說出這樣一句話的時候，我沒有滿心歡愉，隻是跳出了這樣一個字眼：不可能！
    雖然我未將這樣三個字說出口，可是爹爹卻似是聽著，向我肯定，尚好，肯定之後，道明，一切，其若不過是個假。
    爹爹將我們讓進屋，屋中燈火明亮，搖曳生姿，我們相對而坐，爹爹詳細的將一切來龍去脈於我講清楚：“收到密保，華辰國會假借恭賀之名前來行刺，所以這次婚禮，我們可做一個餌！”
    我安靜賢淑的點點頭，麵龐之上不曾表現出任何歡愉或不快。
    隻是我的心，我以為當我聽聞我能成為長天新娘的那一刻會是開心的，可是沒有；我也以為當我聽到我的新娘是個代替，是個假冒心中會滿是惆悵，可是奇怪的是，也沒有。我隻是那樣安靜的將一切聽在耳中，落在心間。便是我自己，也不懂自己的鎮靜為何，那一日日複一日日，我的心那樣清楚明白的被長天沾滿，可果真讓我予他妻，為何我會是這樣反應？莫不，便是心底就曾知曉，那樣的消息，定藏著他內裏乾坤，一定是個虛假，所以，那消息可算跌宕，可我的心平平緩緩，毫無波瀾。
    “消息若是屬實，我們便可來個偷龍轉鳳，皇上皇後可以找人替代，入了大皇子新府邸後便保護起來，可是大皇子是新郎，必須親自上陣，所以……”爹爹在細細分析給我聽。
    但其實，話至此處，我已然對一切明了，所以我接過話頭道：“所以，必須要找個武功高強的新娘來保護大皇子，是麼？”
    爹爹走了過來，摸了摸我的鬢發，滿是歉意，對著我點頭。
    我仰頭，貪婪享受過爹爹的愛撫，驀然一笑，想融化爹爹麵龐上本便不需要的歉意。
    “薔兒，武功高強的女子著實不好找，而軍營男子，個個魁梧，亦不能假冒，所以爹爹才會想到你。薔兒，你會不會怪我？”我的笑並沒能舒緩過爹爹歉疚，他還是要那樣親身相問，方能安心。
    我搖頭，怪爹爹，怎會！
    我已經傷害過他一次，親身經曆，感受過看著他七尺男兒膝頭下落的心顫，我怎會再怪他。他全心全意為我，如此安排，斷是迫不得已。
    “爹爹，薔兒為什麼要怪你呢？反倒是要謝謝爹爹，是爹爹給了薔兒用武之地啊！不是麼？”我故作輕鬆，竭力讓爹爹放下心中阻礙。
    夜更深了些，我告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香兒穗兒早便是睡了，我也沒再去喚她們來，便是獨自一人，忘記點燈，伏在冰涼的紅木桌上，再細細感覺過方才的談話，感覺虛幻的不真實。
    長天的身影仿佛又隱在這黑暗的幕簾之中，他還是那樣謙和地朝著我微笑，可那微笑糅雜，我看不清明。
    今時今地的我，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如此而去，我竟不知覺中趴著沉沉睡去。
    再聞那焦急敲門聲，咚咚敲醒了我，驚覺自己竟如此過了一夜，門聲更急促了些，我也不顧多想，便去開了門，卻是娘親。
    伴著娘親進屋的還有一股露水清氣，讓我清醒了幾分。
    又一日起始，代表著長天的婚禮又近了一日，想起昨日談話，我微微一笑。可便在這時，進門的娘親忽而道：“薔兒啊，娘親求求你！”
    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麼？我眉頭一皺，慌忙轉身握住娘親絞在一起的手，慌忙問。
    “薔兒……娘想……想讓你……”可我問了，她答的卻是支支吾吾，“娘想讓你代替赫連小姐做大皇子的新娘子！”
    我本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聞卻是與爹爹昨夜所說相同，頓時放下了心，想來是昨日太晚，爹爹在書房過夜，還不曾將這事告予了娘親，所以如此大早，她會匆匆趕來與我而說。我拍拍娘親的手，剛想安慰。
    可她搶了先，握著我的手仿佛握著救命的稻草，緊的若鬆手便站不穩一般，身子抖動，伴隨話語：“薔兒，你跟你爹爹說說，讓他答應，好不好……讓他答應讓你代替赫連小姐，好不好？”
    本來已是順清的思緒卻被娘接連這句打亂，她這樣一說，又是何意？
    按著她的意思，卻是爹爹不讚同讓我替代，可昨夜爹爹分明……
    我辨析著那些話語深沉之意，一時不曾回答娘親，娘親卻是焦急了，又道：“薔兒，就算娘親求求你，你武功好，斷然不會發生什麼事的，可赫連小姐丁點功夫都不會的啊！你幫幫她，好不好？”
    話語重疊說過，我看著娘親眼中焦急閃爍，卻是那樣陌生。
    爹爹讓我替代，是他的職責，是為了他守護的皇室；而娘親讓我代替，是為了她——赫連嫣然。是為了那個隻會隨著她娘親嘲諷娘親，譏笑娘親，將娘親尊嚴踐踏在腳下的赫連嫣然。
    突然間，我不想答應了，哪怕我明明答應了爹爹，可麵對著這樣的娘親，我不想就那樣點頭安慰了，我頹然鬆開她的手，不敢看她質疑目光，問她：“娘，你為何要那樣關心赫連嫣然？她不配你的關心！”
    沒有我的相握，娘親的雙手空空，可依舊保持著緊握的姿勢，她聽著我的問，眼淚一垂，對我搖頭：“薔兒，你不懂！”
    我有什麼不懂呢？
    瞧著如此的娘親，我亦陪著她傷心，我多想上前，安慰她一番，可最終還是忍住，聽她繼續。可她依舊是那樣的一句：“怎麼說，赫連小姐與夫人是我曾經的主子，受人恩惠，一生不忘！”
    也許是，曾經的赫連夫人，因了一時憐憫將娘親收留府中，可往後呢，那些譏笑，卻非無心，一次次皆是有備而來，是她不仁在先，娘親你又何必繼續著你的義？不值得。
    “娘，他們已經不是你所敬佩的小姐與夫人了！”娘親的難受我曆曆在目，終究還是軟了語氣。
    隻是她依舊執拗，一直搖頭，眼前她膝頭一軟，我怕她若爹爹一樣，跪個我心生不安，慌忙抬手扶住道：“我答應！”
    那一刻，娘親眼中閃爍出欣喜，可我的心，卻是逐漸，逐漸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