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
    “你們聽說沒？前幾天發生的三件大事。”
    “你是指七絕公子能直立行走並且成為當朝太子，沐大小姐抗旨不尊，沐相府當晚除開沐家兩位小姐外134人口均被滅門無一人生還。連沐相都，誒，慘遭殺害。”
    “聽說昨晚下的那場大雨就是老天為世道哭泣啊，沐相是多麼好的官啊，就這樣？？？？？？”
    “最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這等事。”
    “這沐相莫不是惹上哪些仇家，敵方請的江湖高手做的吧。”
    “這也太蹊蹺了。”
    “是啊是啊？？？？？？”
    “不說也罷，不說也罷，小二再來壺酒。”
    ？？？？？？
    隔壁桌的幾名平常人閑談著。沒有見靠窗著坐著的公子淚如雨下。那公子俊俏的麵，淡雅的眉好似一位美嬌娘的容貌。在這男裝下，也遮擋不住這份氣質。
    沐翎一個人坐著。
    淚如雨下。
    飯後，沐翎大步離開小館，
    躊躇地走到沐府麵，一片冷清。那場雨將這地麵衝刷得泛白沒有留下一點血色。
    沐翎每走一步腳程更重一分，眼角還是不停的流淚。製止不住，也不再搭理。
    這幾天，沐翎不眠不休，親手安置靈堂，親手將這一百三十四人口抬入棺材。不要任何人的幫忙。
    這幾天，王文雄的話不去理睬。王寒羽的關心漠視。就連尋絕泆前來探望，也是門也不讓進。
    這幾天，武成帝召見數次不理，官場來吊念的好友拒之門外，這冷清得毛骨悚然的家裏隻有沐翎和沐悠然兩人。
    這幾天，沐悠然病了。
    這幾天，官場認定事實，沐家大小姐瘋了，漠然的眼神會不自覺流淚，但是拒人千裏之外，堅決肯定。
    這幾天，武成帝多次希望能與沐翎談談，畢竟這孩子沒有了家人，沐翎的態度堅決到違抗皇命也不讓人踏入沐府。
    沐翎不想讓這些世間塵土在次汙染了這些生靈，他們走得很疼，那麼就安安靜靜離開這世間。
    “沐翎——”身後響起一個渾厚男人的聲音。沐翎回頭，台階下的不是別人，是淩雲，還有墨香。
    墨香聽說此事，急切得要淩雲帶她會沐府。原本在郊外生活得兩人，最快到達也得四，五天。加上那天的大雨衝垮了橋，兩人隻能趕路了。
    見到沐翎消瘦的背影還有一絲一絲零亂的發絲，墨香心裏一陣絞痛。
    現在的沐翎，一身男裝沒有以前的神采奕奕，相比較的是消瘦不堪，眼眶哭紅到可以看見血絲，眼神漠然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在存活。
    小姐，墨香多麼想叫一聲，動了口型卻發不出聲。
    她已經不能再說話了，那些腐蝕液體剝奪了她的聲音，他沒有怨，沒有很，更沒有報複，她還是擔心著她的小姐，她到沐府的家人。
    墨香上前，幾步上前的抱住沐翎，淚就這樣打濕她的麵龐，明明說好不哭的卻止不住的模糊視線。
    那一麵，淩雲眼色複雜的看著現在落魄的沐翎，這樣的沐翎與當初，與他曾恨的人差別太大。這樣的打擊，他想他能理解。
    沐翎被墨香抱著，手已經沒有力氣往上抬起回報墨香，那眼眶伴著點點的刺痛又讓鹹鹹的淚滑落，實現迷糊，視線迷糊，然後頭重重的倒下去，眼前一片黑暗。
    “沐翎——沐翎——”
    （二）
    “這是哪？”沐翎不知昏睡過去多久，初醒的光刺入眼簾不停地眨眨眼睛。沐翎的手一直被墨香握著，墨香一見自家小姐醒了樂嗬嗬的笑著，沐翎覺得好生奇怪墨香怎麼不說話？
    “哦，你醒了。”門外淩雲端著一盆清水向這邊走來。墨香示意他把水放在她身邊。自己放下握著沐翎的手揉搓盆內的麵巾。
    “淩雲，墨香她？”
    “她已經不能再說話了，中毒太深，倒是解開了死魂的毒，從此不能再說話。”淩雲說的很淡，看過墨香的背影，顯出一點憂傷。
    她，不能再說話了嗎？
    這一句重重創擊她的心，墨香啊，你可是怨過呢？沐翎心裏不慎好受，那百靈鳥般悅耳的聲音，就毀了？？？？？？
    墨香拿著麵巾純潔無暇的臉上露出欣喜，慢慢地給沐翎擦臉，擦到眼角，一顆滾燙的淚被麵巾吸到裏麵消失。墨香沒有停下，反而更加仔細。
    “墨香？？？？？？”沐翎喃喃到。對不起。
    午飯後，沐翎帶著墨香和淩雲拜祭沐相還有其他一百三十三人的牌位。墨香在自己手臂上戴著一塊白布，淩雲告訴沐翎，這是墨香自己的意思，她還是沐家人就該守孝。
    沐翎，看在眼裏，麵前這個小小的她在每個牌位下都跪拜三下上香在轉到下一個。
    墨香，沐家有你，就已經足夠了。
    墨香在沐翎冥想時緩緩走回來，挽著沐翎的手，把一張紙交到她的手心。
    拍拍她，笑著。
    ？？？？？？
    “沐翎，你以後怎麼辦？”淩雲問道。
    “繼續生活。”
    “你一個人？沐悠然很快就會嫁入肖家，你，真的不嫁給？？？？？？”淩雲欲言又止。
    “等悠然出嫁後在做打算。”沐翎握著茶杯，呡下一口。尋絕泆，我們有緣無份。
    “姐姐，悠然真的要嫁嗎？”不知何時，沐悠然站在門口。悠然愛的，是公子。不是晨哥哥。
    沐翎沒有說話，端著杯子，細細看著。
    沐悠然笑了，沒有血色的臉有了一絲起色：“姐姐，給我三天時間吧，就三天。我還有事想做。”
    沐翎點點頭，悠然含笑離開。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完淩雲這個問題淩雲沒有回答，不久淩雲，墨香也告辭。
    夜晚，紅燭燈亮，那張白天的紙條飄散落地，墨香寫到很多，最重要的一句‘墨香從來沒有怨過你’。
    重複在耳邊。
    （三）
    竹林小樓，碧海藍天處，一雙繡花步履匆匆走過，白紗輕飄緩緩移動。林間透著芬芳泥土的清馨，女子不知為何會走到這裏，翩翩然地就到了這不熟悉的沁心閣。但在這不首席的沁心閣裏麵住著熟悉的人。
    女子走上階梯，步履淒清，抬手輕敲這扇門。
    “咚咚——咚咚——”
    “哢——”竹門清開一襲白衫長袍加身的公子走出。如畫中仙人般純淨無暇，公子眼眉上挑：“原來是你。”
    “公子，能答應悠然一件事嗎？”
    “沐小姐，你不該在這裏。”
    “公子？？？？？？”沐悠然雙眸似水，帶著淡淡的憂傷，十指芊芊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一雙朱唇略帶苦澀之意，剩下的話，啟齒難。
    “尋公子，悠然就要嫁人了。”
    尋絕泆聽著上前走過沐悠然身旁：“肖晨乃肖相之子，論人品才能都是一絕，肖晨為人謙厚溫文儒雅，相信他會好好對你的。”
    “尋絕泆，可是我愛的是你。”沐悠然淚光閃爍，聲調變得很高的說出這句心裏埋藏的話。
    這一句，變得很靜，
    可是我愛上的人是你，我知道肖晨哥哥很出色可是，我的心隻有一顆，它給了你。你卻不要。
    “悠然。”尋絕泆開了口，平時那種拒人千裏的語氣變得溫柔些。
    “我不愛你。”就四個字，仿佛聽見心碎的聲音，少女的心碎聲。
    沐悠然雖然心裏明白，但是親口聽到是還是忍不住的疼了，不禁的向後後退了一步，險些沒有站穩。
    沐悠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頭的脹痛還在繼續，一瞬間調整好了麵上的情緒，明亮的眼睛，蒼白的嘴唇，她在笑。還是那麼百媚嬌生。
    “七絕公子，然兒知道，這次來找公子，隻是想和公子單獨呆三天，讓我照顧你三天，就三天。”越說越沒有底氣，最後直接像是抿在嘴裏說給自己聽一般道：“好？？？嗎？”
    看不清尋絕泆的表情，道不明他的情緒，隻是暗暗點頭。
    是不忍傷害這個女子最後的一片癡心吧，最後還是答應了她做後的要求。
    尋絕泆怎會不知沐悠然的感情，直接傷害總比哄著她來的短暫。麵對這麼一女子，隻是不動心。
    又奈何？
    終不過情劫，淚光泛一片。
    陌上邪，陌上邪，你還存在你的誓言嗎？
    “情劫，情劫，終不過情劫。是緣，是孽，是終，是劫？？？？？？”天際高處，飄渺的雲煙裏一襲淡藍夢紗裙，衣襟繡著碎花邊，顯得精致，秀發輕挽斜插單隻玉釵清秀典雅，眉黛秀雅，麵若桃花，粉唇淡笑，淡淡一笑：“世界一切浮生若夢，看慣繁華，莫慣餘生。”
    女子俯身看下雲霞下的大千世界道：“我翎羽西城看透一切，尋絕泆，沐悠然，沐翎，王寒羽還有？？？？，你們能不能看透呢？”
    話畢。如雲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似仙女下凡，如夢如夢。
    （四）
    “公子，飯菜好了，悠然隻會一些素炒，還請公子不要見笑。”沐悠然淺淺的笑道，要是這樣的日子過一輩子多好。
    尋絕泆坐在沐悠然對麵沒有出聲，相對無言，是最好的方式。
    “你和沐翎，不是都看不慣嗎？”
    尋絕泆的開口讓沐悠然有點興奮。笑著回答道：“我和她，本就不是同一母所生，父親偏愛她的大女兒，對我總是很淡，母親一直循循誘導我恨沐翎，強回父愛，一直狠不下心。直到幾年前父親在桃花閣讚美她麵若桃花的大女兒對我不值一提，從那時起，我才開始真正恨過沐翎，變得刁蠻任性。後來，是她救的我，而且母親下藥的事也是我親眼所見，我才明白這一切原來隻是母親那我當誘餌。事過境遷，她還會是我的姐姐，一直都是，恨又能恨到哪呢？”沐悠然自己說完都覺得很平靜，自己都沒想到，早在原來，心裏就有姐姐了。
    尋絕泆很莫名的勾勒嘴角的一抹笑，神秘而著迷。
    “公子，您查出是誰，滅門我沐家了嗎？”沐悠然很平靜的疑問，尋絕泆抬頭看著她，他還是一個剛剛失去家人的孩子，這樣的悲痛豈是一兩句安慰就能撫平。
    “據現在的線索來看，還沒有頭緒不過，凶手我會找出來正法的。”
    “公子，悠然現在隻有姐姐一人了。”很輕很輕的一句話，觸碰七絕公子心底的一份柔軟土地。
    尋絕泆想起以前那座府邸，繁花現蕭條。沐相和藹可親的麵龐也冰冷，老管家的熱情也消失。整座熱鬧的沐府一夜間變得冰冷，剩下孤零零的兩個人。同情，她們也是同情自己，尋絕泆一直跟母親尋雅在一起，尋絕泆幼年時尋雅患病，不能照顧尋絕泆便教由喬雪安王爺撫養，雲清乾，就沒有在乎過他這個兒子，一直都沒有。
    一想到這裏，尋絕泆就冷了。
    說什麼補償他，說什麼以前都過去了。尋絕泆心裏對親情的感情，已經不存在了，如果還在，又怎會有七絕公子。
    “公子，公子？”
    尋絕泆緩過神來，搖搖頭，放下碗筷走了出去。
    “公子，公子？？？？？？”
    沐悠然輕言叫道，尋絕泆沒有停下。
    很久沒有起來走走，尋絕泆不由在陽光下笑了，這白衣男子柔和在這陽光裏，溫暖的風飄動。那好看遠山眉，清澈的明眸，散肩的長發，還有那淩人的氣質，這才是七絕公子不是嘛？站在他身後的女孩，眺望著他，眼裏柔情似水。
    沐悠然像受了蠱惑一樣走到尋絕泆身邊，望著自己的所愛，仰頭，墊腳，輕唇觸碰到公子冰冷的臉頰，溫熱的刹那間，沐悠然臉紅一片，尋絕泆驚訝的看著沐悠然。
    綠蔭照耀下的男女般配的俊男美女，世間絕無。
    尋絕泆沒有說什麼，摟過沐悠然，輕言到：“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畫麵美好，如此之醉人。
    沒發現的是後麵還有一人瞧著前方的沐悠然和尋絕泆，隻見相擁，情深款款的男女。沐翎轉身離開。原來，她愛的是你，你喜歡的，是她。
    心裏跳動了一下，一種莫名的心酸流入胸腔裏。大步離開不留下一點痕跡。
    或許她本不該來這裏，不該擔心這個妹妹在這裏。
    她多心啦。是我多心了。
    沐翎或許永遠不知道，尋絕泆說了那些話，不知道，他隻認她為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