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
    “我說過了，我不同意。”我的人生沒有任何人可以主宰。就算你是武成帝又怎樣，同樣不可以。
    笑話！
    “沐翎，你給我退下。”沐嚴正厲聲喝斥道，轉頭對向武成帝：“小女不懂事還請聖上不要責罰。”
    “年少氣盛，如果這小丫頭是個男兒定是往後大慶的一名武將啊。沐翎有魄氣，不過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太倔強對你不是一件好事。”雲清乾話裏有話，想必她並不是簡單人物。老沐頭居然能調教出這麼伶俐的丫頭，不可思議。
    “沐翎，說說，你為什麼不願意，難不成覺得太子配不上你？”
    “太子爺必定人中龍鳳，也是可能是將來的皇帝。沐翎不敢高攀，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
    “聽說前不久絕泆經常到沐府，你們兩人私交不錯，說這種話。”
    “我認識的是七絕公子，不是當朝太子，我認識的是先天有疾卻命不怨天的白玉一樣的尋絕泆，不是身披四抓蛟龍繡圖的大慶太子。”沐翎對上那對雙眸，深不見底，尋絕泆，你真的是在調查我。當朝太子，多美諷刺的美好。
    尋絕泆還是很靜就像是在觀看一幅畫，裏麵的人動態萬千也沒有任何人讓他有表情。看到沐翎的眼光裏隱約帶著一絲心痛的悲涼，想再往下看時沐翎已經不再看他了，就是這麼一瞬間讓尋絕泆覺得有那麼一點點的失落，就算是那麼一點點還帶著一點點的期望，期望她還會抬頭。
    尋絕泆不會想到他會這麼想，就算什麼都隻是一點點。
    尋絕泆還是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
    “再者我的命運不容許別人主宰。”官腔打得不錯，最後的話才是最重要的。你威脅我我就告訴你我不受威脅。
    “沐翎——”雲清乾高聲力吼著，嚇壞了旗下的一杆大臣。
    “皇上息怒，沐翎年少無知。憋氣壞了身子。”
    “皇上，沐相教導無方應嚴懲此人。”
    “立成王爺，你就是這麼落井下石的嗎？”
    “要怪隻能怪沐相爺教導無方，叫一小女子在堂上撒野。”身邊出現陰陽怪氣的聲音，繁亂不堪，有借此機會讓沐相下台的，有讓沐翎死的，有求情的，有看戲的，有雙麵討好的。沐翎一個一個的看在眼裏，暗暗記下了。
    “皇上，您說？？？？？？”
    “皇上，？？？？？？？”
    “皇上——”
    “皇上——？？？？？？”
    ？？？？？？
    “夠了，吵得鄭頭疼，你們這些人，鄭可清楚得很。”
    “皇上，其女悠然病倒了，望皇上等臣帶起小女離開就醫。”沐嚴正久久沒有在爭吵中開口，緩緩道著。
    雲清乾看了看倒在一旁的沐悠然立馬開口：“傳禦醫，帶沐相一行人去偏殿。”
    “天色已晚鄭累了，散宴。”雲清乾剛走幾步回過頭像是想到什麼：“絕泆和肖丞相一起去偏殿，其餘人退下。”
    “是——”
    “父親——”
    “晨兒你先回去，沒事的。”
    “可是父親——”肖晨沒有在說下去。隻是餘光掃了走近偏殿的沐翎最後一絲背影離開了。
    (二)
    沐嚴正抱著沐悠然大步流星的走過皇宮熟悉的長廊，宮殿。
    “沐相爺，小姐一定會沒事的。讓太醫診治吧！”李公公好心提醒沐嚴正。沐相放下女兒讓身後的太醫開始把脈。
    “相爺，先去休息吧。”
    李公公帶著沐相出來房門。
    門外的幾人氣氛凝重。沐翎望著大門外沒有月亮的天空：“今天是朔日啊。”喃喃自道。
    這宮闈牆再高也擋不住月光的穿透，隻有這朔日沒有月光。
    尋絕泆走到沐翎身邊望著天空：“今天是朔日。”第一次再皇宮裏欣賞朔日，和你一起。
    沒有再說話，那窗扉裏的影子沒有在移動，長發搖晃相交織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畫，像一幅遠山畫？？？？？？
    “咯吱——”門開了，沐嚴正和李公公走了出來，沐翎回頭看見父親一下子老了還幾歲。剛才又是我任性了，我控製不了想取雲清乾的向上人頭的衝動，甚至厭惡他為我的人生做的決定。隻是一次雲清乾你一定就記得了我，而且忘不掉。
    爹，到時候，翎兒還能叫你一聲爹嗎？
    “相爺，悠然怎麼樣？”尋絕泆開了口，沐嚴正搖搖頭，歎口氣道：“然兒，是中了死魂吧，我想墨香也是，墨香應該比然而還要嚴重。”
    “爹，墨香怎麼會？”
    “她還被灌下腐蝕藥品，是那枚凝香丸延遲她的壽命。我得回去找那個毒婦。”沐嚴正心裏清清楚楚，王夢煙變了，以前那個嬌柔的妻子在十年前就消失了，現在的不過是個軀殼，居然要殺死翎兒，決不饒恕。
    “爹，您現在要回去？”沐翎有些擔憂的問道。
    “翎兒，在這裏照顧妹妹，爹先回去了。”沐嚴正像是看懂沐翎的擔憂一樣：“沒事的，我要拿到死魂的解藥。不然熱然兒和墨香都沒有救。”
    沐翎種覺得有種不祥的氣焰，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壓製自己的心，像是這是最後一次見到父親一樣。看著沐嚴正的單一的背影緩緩離開視線，越來越遠，直到下個轉角不見，心裏，那種不愉快的痛楚抽了一下。沒事了，那可是沐相府。預感往往很準，沐翎也不會想到父親就這樣離開了她，成就了以後的她。
    “擔心什麼？”
    “沒什麼，我去看看悠然。”沐翎躲過尋絕泆的目光，怕被他看出什麼。
    “沐翎。”
    尋絕泆輕聲叫住沐翎，這是他這麼溫熱的叫她的名字，她停住了，就一秒她停住了，然後離開走了進去。身後的人喃喃幾句，她終是沒有聽到。
    “太醫，悠然怎麼樣？”
    “沐小姐情況還算穩定，想必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蘇醒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家開口說了話。
    “謝太醫了。”沐翎謝道。
    “那老臣就命人煎藥端過來服下，雖不能驅除體內的毒但也可以讓悠然小姐狀態好點。減少發病率。”
    “那就有勞太醫了。”
    “無礙，無礙。老臣告辭。”
    沐翎送走太醫之後，坐到沐悠然床邊。捋了捋沐悠然額頭的碎發。慘白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生氣，沉沉的睡著。想想以前，沐翎可沒有妹妹，沐悠然也從來不把他當姐姐看過，就這樣持續五六年的時間，若說沐翎是冷血的也不是這樣，她愛讓沐悠然生氣不假，她隻是喜愛那個有個知心的人，可是沐悠然不是親妹妹，不告訴墨香隻是不想她踏入紛爭。所以一個人，一直以來的一個人。
    “公子？？？？？？”
    身邊的人發出微微的說話聲，眉頭緊皺不一會兒又舒展開來。
    沐翎俯身下去挺清楚她想說什麼。
    “悠然，想說什麼？”
    “公子？？？絕泆？？？保護悠然好嗎？”
    沐悠然沒有醒，隻是再說夢話。
    沐翎替她蓋好被子。
    原來，你喜歡的人，是尋絕泆。是嗎？
    （三）
    偏殿堂前，雲清乾穩當地坐在高出。整個殿裏隻有四個人，雲清乾，肖相，尋絕泆還有沐翎。其餘人被雲清乾遣退下去。
    尋絕泆致使悠然地端著茶杯，絲毫沒有在意皇帝的存在。雲清乾也不建議他的舉動。他們真的是父子嗎？
    “沐翎，你妹妹和家裏的事鄭都清楚了。”
    “？？？？？？”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要問鄭嗎？”雲清乾帶有意味的話讓沐翎抬起了頭。
    “我想問你，在你殺得這麼多人中，你，有沒有會後悔殺過誰？”
    “後悔，鄭會後悔嗎？肖相，你呢，你有沒有後悔？”
    “臣惶恐。臣？？？？？？”
    “那些官方語言就不要說了，我們放輕鬆一點，像十幾年前一樣。”雲清乾笑著早已不是當初那些人，那些地位已經不同了，以前的憨厚友情都變了。
    “臣後悔的，隻是失手傷了雨兒讓嚴正傷心了。”
    “原來你也還記得大傾啊！鄭也是，後悔的恐怕隻有是我親手殺了雨兒吧。”雲清乾說的很淡定，透露出淡淡的憂傷，正應為這樣所以對不起沐嚴正，雨兒，沐嚴正最深愛的人。
    雨兒？沐翎疑惑。
    “是前朝玄文帝最深愛的皇妃，也是沐相最深愛的青梅竹馬。”尋絕泆開口解釋道。
    “絕跡們的調查真是很周到，雨兒是老沐頭的青梅竹馬，他之所以會與我們一共反抗隻是為了要回雨兒，後來當我們攻打到宮殿我們並不知道誰是雨兒，就這樣啊？？？？？？”
    就這樣要了她的命。說的多麼冠冕堂皇。
    “對了，沐翎，你的名字應該就是與她有關吧，以前老沐頭總在我們麵前炫耀說她的雨兒，沒記錯的話雨兒說過她最喜歡翎羽的潔白，你的名字有翎，是祭奠雨兒吧！”肖相說道。
    雲清乾看著沐翎突然發現這桃花的麵與那十幾年前模糊地樣子有幾分相似脫口而出：“你還真像雨兒？？？？？？”
    一句話點醒沐翎，我的娘，是雨兒嗎？
    像沐翎嗎？尋絕泆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注視沐翎，你真的是她。
    “很晚了，我先走了。”
    沐翎在城門外向尋絕泆道別，一瞬間，心如刀割。尋絕泆忍不住闔目，露手去扯她衣袖下的手。想挽留。然而，衣袂從她指尖翩然擦過。沐翎沒有注意。尋絕泆收回動作。
    兩個人，擦肩而過？？？？？？
    （四）
    還沒有進入沐府就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驚訝之餘加快了腳步，沐府門口殘亂的屍體混雜血肉，還有死不瞑目的眼神注視前方，看起心裏一陣反胃。
    沐府？？？？？爹？？？？？？爹。
    “爹——”沐翎瞳孔瞪大眼眶莫名的淚花打轉，落不下來模糊著視線裏還是血色。
    沐翎發狂地尋找每一個房間、家丁、女仆、慘死不堪衣條散亂，沐翎淚流落不止。
    “管家，老管家。”沐翎哭聲不止，模糊不清的聲音越發小聲直到喉嚨想發出聲也發不出，頭腦空白一片。
    爹，你在哪裏，爹。
    沐翎一路跌跌撞撞尋找沐嚴正，每到一處心便更疼撕裂，這些都是家人啊。
    轉角熟悉的衣袍渲染新鮮血液的氣息，還在殘喘氣息。
    “爹，爹。”沐翎擦幹眼淚，俯下身子扶著沐嚴正。
    沐嚴正磨動自己的頭，血液還掛在嘴角一邊，奄奄一息，看到沐翎心裏得到安慰的笑起來：“翎兒，你回來了。”
    “爹，爹，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誰下的手？”沐翎焦急的問道。
    “翎兒。”沐嚴正緊握著沐翎的手：“翎兒，現在聽爹說。”
    “好，好。”聲音梗咽的回答。
    “翎兒，王夢煙已死。死魂的？？？解藥？？？你，咳咳咳？？你到暗格裏拿出來救，救悠然。還有？？？咳咳？？關於你的身世？？？你是前朝的遺孤？？？前朝大傾皇妃雨兒的女兒？？？你還有一個哥哥？？？？？？”
    言畢，沐嚴正撒手人寰，緊握沐翎的那隻手鬆開了，漸漸失去掌心的溫度。
    沐翎抓住原本緊握她手的手：“爹，爹，爹爹——爹——你不能不管翎兒了啊，爹——爹——”沐翎撕心裂肺的搖晃沐嚴正的身體，爹，你怎麼能不管翎兒，爹，爹——
    “爹——”
    用盡全身力氣的喊叫，聲音回蕩在天際，悲涼而倉皇，沐翎的衣衫侵滿生硬的紅色，慢慢長流的淚水混為一談。
    電閃雷鳴。
    隨後一道電閃雷鳴劃過天際，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淒涼的沐府在雨水的衝刷下，那血液的河開始會流成一條流向不知處。孤零零的她跪在自己父親身邊。雨水打濕她的衫還有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