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風不解秋風意 ♫;  第24章.初雪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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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國邊境
    濕冷的寒風呼呼的卷起,漆黑的夜色中紛紛揚揚飄下白色的雪花,它們舞動著各種姿勢,有的頑皮的墜落在樹枝上,有的安定的飄散在地上,有的停落在樹腳下路邊的馬車上。
    靠坐在馬車門內的年輕馬夫,翻了個身,一片絮亂的雪花,從車簾縫口,飄落到睡熟的臉上,馬夫不自覺的摸了一把濕涼的臉,咕嚕的呢喃一句夢話,下意識的拉上搭在身上的棉袍,沒有清醒的痕跡。
    馬夫身後,南棋坐靠在右側,睡得不是很穩,腦中不斷浮現出鮮於淳在南府的一顰一笑,按耐不住思念,他還是輕輕的喚出少年的名字。
    “淳。。。”
    睜開睡意全無的雙眼,南棋知道,今晚是睡不著了。
    他看一眼睡得很沉的馬夫,有些小小的羨慕。
    無憂無慮的日子,離自己越來越遠,找完錚兒,還有那個少年,他要怎樣,才能使他回到自己的身邊呢。
    就在南棋暗暗苦惱時,耳邊傳來細微的騷動,他轉向左側的人,馬車內掛著的照明小燈籠,依稀能看到瘦弱的少年躁動著身體。原本在兔毛套內的雙手,此刻,一手緊緊的楸住風衣內綿袍的領口,顫抖的攥緊手指,極力製止著想要扒下領口衝動。另一隻小手,狠狠的揉撚著一旁的風衣,口中的沉吟被牙齒咬住的唇瓣克製住,雙眼痛苦的閉著,臉上不斷的冒出細微的汗珠,
    ”蘇然。”南棋擔心的移到蘇然的身邊,輕輕的叫著。
    蘇然睜開雙眼。朝南棋吐了一個字,“雪。”
    剛才他醒來,就注意到車門外洋洋灑灑的白色了,宜國的天氣要比天陌無常,才到邊境,他們就迎來了第一場雪。“外麵開始開雪了,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熱?”
    蘇然搖搖頭,又是艱難的吐出一個字。“癢。”
    “癢?”
    當年,無塵為了控製小蘇火燒過又經曆雨水衝洗的腐爛肌膚繼續潰爛,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采用了各種的草藥,可是,草藥的藥性之間也是有衝突的,雖然,皮膚停止了腐爛,而潰爛嚴重的皮膚也無法再長出新的嫩肉,隻能變成滿身的燒疤,而那些造成衝突的藥性,也給燒疤引來了對天氣非常敏感的奇怪瘙癢,如果隻是平常的風,還不會有影響,若是狂風,還能克製,但是,卻經不住雪與雨的折磨,這種感受,就像千萬隻蟻蟲的觸角掻動著全身。
    他想去抓,又怕停不下手將燒疤狠狠的抓破,引起感染。
    “大哥”蘇然求救的兩手抓住南棋,“有沒有。。。。匕首。”
    “你要這個做什麼。”膽顫的問著話,南棋不安的看著眼前的人。
    蘇然欣慰:“大哥有的是嗎,給我。”
    他是商人,習慣在外奔波,隨身帶著匕首,是為了防止途中遇到強盜。
    南棋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可是不想看到蘇然這般痛苦,隻好從胸口掏出一把小巧的青銅匕首,交給蘇然。
    蘇然快速的接過匕首,拔出短刀,刀口鋒利,是把好刀,眼中透出冷冽,豎著握住刀柄,南棋越看越不對勁,後悔的想要奪回匕首,蘇然已將下身衣袍拉開,狠狠的插進自己的腿上。
    外麵的雪越飄越大,風聲呼嘯的如狼嘶嚎。
    這時候馬夫也醒了,他驚恐的看著車內發生的一切。
    蘇然咬牙忍住傷痛的拔出刀頭,腿上的鮮紅失去刀頭後,不停的湧出,呆楞的南棋終於反應過來,從包裏掏出褻衣,呲的撕裂成布條,想到自己有帶傷藥,又從包內翻出藥瓶,一陣手忙腳亂後,才幫蘇然緊急清理完傷口。
    他奪走蘇然手裏的匕首,溫怒的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然靠著車身,渾身的奇癢被腳上的傷痛取代,他總算可以緩下氣,虛弱的回到:“我自小有種怪病,遇到風雪大雨,渾身就會發癢,平日都是靠藥浴克製的。”
    南棋想到蘇然帶上車的藥包,現在的處境,蘇然也不可能去藥浴,他大致明白蘇然為何要自殘了,有些心疼,“你既然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為何還要去宜國。”宜國進入冬季後,就會雨雪不斷,他根本就是往絕路上走。
    “就當是為了贖罪,大哥,你別問這個了。”
    “南公子。”一邊的馬夫動了惻隱,他提議,“我們現在趕路吧。”
    馬夫的話提醒了他,蘇然這情形,怕是在路上多呆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罪,現在大家睡意全無,不如提早趕路。
    “走吧。”
    年輕的馬夫搭上禦風的棉袍,坐回馬車的前座位,點上車縫兩邊的小燈籠,精神抖索的耍動馬鞭,吆喝一聲,馬兒滴答滴答的開始上路。
    “明天破曉大概能到宜國。”南棋邊收拾剛才被自己整亂的包袱,邊安慰身側的人。
    蘇然卻沒有南棋的鎮定,擔憂的目光轉向掛在馬車上晃蕩的小燈籠。
    這場雪,明天是停不了的。。。。。
    蘇然的擔憂在馬不停蹄的趕路中應實了。
    下了一晚的大雪,空地上積滿了皚皚白雪,馬車的木製後輪積攢了一堆的冰雪,發出哢哢哢的沉重聲音,黑馬未停息的疲勞也受到了影響,停止不走了。
    眼看穿過這條彎曲的小路,就可以到達宜國城門。南棋吱嘎吱嘎的踩著雪,憂心忡忡的撐著油傘,平白的路麵上,除了他身後被車輪攆出的兩條輪印和馬蹄印外,不見任何印記。
    “南公子。”青年馬夫披著蓑衣,紅著鼻子,喘著熱氣,從前麵跑來。
    “怎麼樣?”
    馬夫喪氣的回答:“這附近,根本看到一個人,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南棋抬頭,紛揚的大雪飄蕩無盡,看似不會停了,難道他們要被困在這?
    如果隻是他的話,在路上呆一天,幹糧齊備,不成問題。可是。。。。。七上八下的轉向車內的人,蘇然怎麼辦。
    天陌城,天氣怡人,活動的城民興高采烈,難得受到陽光懶洋洋的沐浴。
    可惜,有些人的心情,明媚不起來。
    天珠閣
    “我不要!!你們統統全部跟我滾出去!!”
    殘念慢下踏進門口的腳步,一群手奉鳳冠霞披,珠寶首飾的宮女們,愁著臉,紛紛走出來。
    今天早上,紅珠公主接到聖旨,宜國二王子即將來天陌迎娶,毫無心理準備的紅珠公主一氣之下,打翻屋內所物品。
    她扒在桌上,聳動著雙肩,痛哭著。
    “公主。”殘念跨過被摔碎的瓷瓶,無奈的被鮮於聖招來勸慰。
    紅珠公主一聽是殘念的聲音,抬頭,撲到殘念身上,吸著鼻子,“殘師父,珠兒不嫁。”
    殘念輕巧的拉開兩人的關係,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佯裝關係的問:“宜國二王子驍勇善戰,英偉不凡,對公主又是牽掛了好幾年,這門婚事,可說是其他公主都難以攀上的美事。”
    “不嫁!”紅珠公主堅定的將頭一甩,立場明確。
    “為什麼?”殘念大致猜到原因,為了任務,還是問一下。
    紅珠公主委屈的轉向殘念:“宜國那麼遠,嫁過去,珠兒就見不到殘師父了。”懵懂的少女,並不知道自己割舍不下的情,是對那個人的愛戀。
    殘念回到禦書房,一字一句的把紅珠公主的話轉告給鮮於聖。
    似乎早料到會這樣的鮮於聖,沒有意外。殘念英神俊逸,珠兒正值少春,他以為他們師徒關係,可以減少珠兒對殘念的留戀,多一份敬畏,千算萬算,情是不限任何關係的,他隻能慶幸,殘念心中有愛,珠兒懵懂,沒有明白這份感情,現在扼殺,還來得及。
    珠兒是一定要嫁給二王子的,這也許就是最好的扼殺辦法,現在的問題是,珠兒要怎樣才能甘心情願的嫁過去。
    “殘念,珠兒對你的心思,你也該明白。”
    “是。”他是注定要辜負紅珠公主的情誼了。
    “你陪她去宜國吧。”
    站在案前的殘念,瞠目結舌。鮮於聖為了讓紅珠公主嫁入宜國,難道要犧牲自己?不行,他不能離開天陌,離去了,他來此複仇的意義還有何用。
    殘念單膝扣地,“皇上,萬萬不可,殘念隨公主而去,隻會加深公主對殘念的癡戀。”
    鮮於聖自有考量,他翻閱手中使節送來的信件,上麵長排的文字中,有一段是標注在宜國的婚期日,十一月十號,也就是四天後。
    “你安撫珠兒四天即可,等他們完婚洞房之後,朕允許你離開宜國。”
    這麼簡單?殘念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鮮於聖憂思起來,據信件上說,宜國開始下雪,所以,迎親的隊伍可能會有所耽誤。
    “偏偏趕在這時下雪,小蘇他。。。殘念”
    “在。”鮮於聖又在作何打算?去宜國,應該不隻是為了紅珠公主這麼簡單。
    “你跟小蘇分隔了十年,你可知道他的身體狀態。”
    小蘇。。。。殘念驚慌,鮮於聖提到,不像是偶然,這麼長時間不見他進宮,難道真的出事了嗎?至於小蘇的身體狀況,他們相認後,小蘇從未提過自身的事情。
    “不清楚。”小蘇有什麼是瞞著他的?
    鮮於聖悶著一口氣,殘念居然不知道小蘇的狀況,虧小蘇對他情深意重,他懶得說了,直接提筆,拉過一張鎮紙,飄灑有致的寫下四行字,擺下毛筆,左手一扯,把鎮紙丟給下麵的人,不再看他。
    殘念不懂鮮於聖的怒氣從何而來,撿起飄在腳邊的鎮紙,淡淡的墨香撲鼻,攤開紙麵:
    病源風雪遽雨鬼門催,入侵五髒肺腑疤痕身,膏血惡疾病變傷寒重,肓之亡也危垂藥無醫
    殘念顫抖的捧著薄薄的一張好比千金重般的鎮紙,褪色的俊臉上,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手中的鎮紙還是不堪負重,款款的飄落,豎躺在殘念的腳邊,紙上豎排的四句話,因為紙張方向的轉變,墨色文字的第一句話,赫然變成‘病入膏肓’
    那人彷如昨日的誓言還在耳邊,一直飄蕩:
    殘哥哥,你還有小蘇,我們是一家人哦,明年,再明年,再明年的明年,反正很多個明年,我們都會一起過中秋。
    “小蘇在宜國,你去把他帶回來吧。”鮮於聖合上眼,不管是生還是死,他都要見到小蘇。
    殘念跪了許久,才顫抖的回了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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