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十裏景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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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小,我腿短,我一路小跑也跟不上他。樓公子走走停停,終是無奈地抱起我。我抓著他的衣服,軟軟地喚了聲“哥哥。”
    他眼帶笑意,拿出絲帕擦了擦我額上的汗,“這小丫頭。”
    從村子裏到小鎮上,好像很遠。他的額上布著密密的汗珠,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越看越誘人。可惜老牛不吃嫩草,我對嬌柔的花骨朵不感興趣。
    “樓公子來了。”一個老婦,拄著一根拐杖,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魏婆婆,前些時日配的藥,可有效?”
    “有有有,要不是樓公子醫術高明,老婆子這條賤命早埋在了黃土裏。”魏婆婆說著,眼望著我,“呦,這誰家的孩子,長得真周正。”
    樓公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微微有些紅,他局促地看了我一眼,“這是舍妹。”好在他沒再問這鎮上誰家丟了孩子,略略寒暄了幾句,抱著我匆匆離去。不過一會兒,我就知道他為什麼沒問。遇到的每個人他基本都認識,那條街不過百米,也就是說這個鎮比起那個小村落,根本大不了多少。我期望的貨攤,熱鬧非凡,此刻全部煙消雲散。
    他抱著我走進一家布店,說是布店,整個櫃台上也就擺了一匹布。掌櫃支著腦袋正在打盹。“掌櫃的。”
    掌櫃一下子驚醒,看見來人,驚喜地搓了搓手,“樓公子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屋裏座。”
    他溫和地笑了,“不用麻煩,掌櫃,這店中可有她穿的衣裳?”
    掌櫃看著被他抱在懷中的我,有些不確定,“樓公子,你也知道,小店隻賣些長衫,您就是轉便這寧河縣,也沒有賣這小孩家家的衣裳。”想來也是,這地方這麼窮,哪家不是截了長裝改短裝。哪像現代,什麼孕婦裝,嬰兒裝,童裝…應有盡有。“樓公子,這孩子是誰家的孩子?”
    他放我在櫃台上,歇了口氣,“這是舍妹。”
    “喲,長得跟樓公子真像,別看這年齡小,長大後肯定是這方圓百裏的美人胚子。”
    掌櫃家的端著一碗清水走了出來,“樓公子,喝水。敝舍寒酸,也沒什麼好招待的。”
    掌櫃忙用衣袖擦了擦屋中的凳子,“樓公子,請坐坐。”
    掌櫃家的拘謹地站在一旁,“樓公子若是不嫌棄,家中還有些舊衣服,如今孩子們也大了,用不著。”
    沒有新衣服就算了,還讓我穿別人穿剩下的,那還能穿嗎?掌櫃見我撅著嘴,“這孩子還不…”
    掌櫃還沒說完,掌櫃家的輕輕推了他一下。“樓公子家的,吃的用的自是跟咱們不一樣,這小姐好模樣,身子嬌貴著呢。”
    掌櫃一聽忙改口,“是是,小姐身子骨金貴,我這就讓人趕緊縫幾身新衣服,趕明給樓大夫送去。”
    他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那就勞煩掌櫃的。”
    掌櫃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拿起銀子就要塞給樓公子,卻也不敢碰他,隻是局促地說著,“樓公子,這怎麼使得,使不得,使不得,我怎能收你的銀子。”
    “你留著吧。”他抱著我,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我趴在他肩膀,咧嘴笑了。看不出他小小年紀,倒是挺受人尊敬的。他見我在笑,敲了敲我的小腦瓜,“小丫頭,你笑什麼?”
    我抽了抽鼻子,指著不遠處的小櫃台,“肉,肉。”自從穿越到這裏,每天不是青菜白麵,就是白麵青菜,連個肉香也沒聞到,饞死我了。
    他挑了挑眉,“你要吃那個?”我使勁點了點頭。
    他剛走到肉鋪前,肉鋪的掌櫃揮刀砍下了一大塊瘦肉,用繩子穿好,遞給他,“樓公子,樓公子,你可來了,拿著拿著,給妹子家補補身子骨。”
    他忙掏出幾塊碎銀,放在案板上。肉鋪的掌櫃揮舞著刀,覺得不妥,忙把刀藏在身後,“樓公子,這可使不得,俺咋能收您的銀子呢,你拿著,你拿著。”
    布店掌櫃提著一袋紅棗,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我說樓公子,你咋跑那麼快,這紅棗拿著拿著,給小姐吃。”布店掌櫃舉著紅棗,遞到我麵前。我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個,在他的衣袍上擦了幾下,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真脆,真甜。布店掌櫃一見眉開眼笑,“這就對了,樓公子您瞧小姐喜歡著呢。”說著把棗子硬塞進他手中,扭頭就跑。
    肉鋪掌櫃一見急了,“樓公子,你咋能隻收他的,不收俺老牛的東西呢,是不是看不起老牛,嫌老牛的東西不好。”
    他接過那塊肉,放下銀子,轉身就跑。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身後一大堆男女老少,個個手裏拿著東西朝他湧過來,什麼雞蛋啊,棗子啊,梨子啊,花生啊…乖乖地,夠開個雜貨鋪了。
    一手抱著我,一手提著肉和紅棗,他跑得飛快,竟是麵不改色。直到看不見身後那群人,他才放緩了腳步,回頭對我說了句,“小丫頭,我這可是第一次拿人家東西。”
    我眼巴巴地盯著那一袋紅棗,嘿,這怎麼算拿呢。明明是別人送的嘛。他拿了顆大紅棗給我,我拿著紅棗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擦了擦,眉笑顏開地看著他皺了皺眉,將棗子遞到他嘴邊,“哥哥吃,哥哥吃。”他抿唇一笑,有些羞澀,我硬將棗子塞進他嘴裏,嘿嘿,有福同享,有罪同當。
    在我把那塊肉左翻翻,右看看,啃了數十遍之後,仍是沒法下口。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平時不吃肉了,他不會煮啊,半生不熟的,他以為這是麵條啊。我重重地撂下筷子,不滿地瞪著他。
    他好像沒有味覺。“小丫頭,你怎麼不吃?”
    “咬不動。”
    他看著那個沾滿我口水的肉塊,無奈地端起碗,走進了廚房。
    自那以後,經常能聽到他半夜起身出去,那些村民摸黑送過來的東西,又被他一一送了回去。再後來,那些人就專找他出去看病時來送東西,任憑他醫術百般高超,能看出孩子是誰家的,也看不出雞蛋是誰家的。偶爾被他發現,那些村民憨厚地指著我說,“給小姐的,給小姐的。”我也樂得一一接受,這年頭,要想活下去,就得臉皮厚,反正送來送去也是還他人情。
    布店掌櫃隔天果然送來了我的衣服,換上一看,再給我個籃子,整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算了,我也不計較了,有得換總比沒得換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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