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山野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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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瓢潑而下,一時間天地茫茫一色,遠處的青山綠水也變得淡了,暗了。
雨滴打在翠綠的樹葉上噼裏啪啦,落在青青的草地上悄無聲息。我低頭看著自己稚嫩的身軀,不禁悲從中來。仰天長歎,老天爺啊,你太不長眼了。
前一刻,我還跟在桃桃的身後爬雲嵐山。她一邊爬,一邊跟我講著穿越的好處。
她說:“朵朵啊,你說穿越多好啊,要美男,有美男,要金元,有金元。一不小心變成了傾國傾城,聰慧過人,名動八方,才情絶絕…”我聽著她一長串的巴拉巴拉,頭都快暈了。這丫頭,典型的書蟲,最愛帥哥,最喜穿越。曾創造過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17個小時連看穿越文的記錄,當然除了偶爾喝點水,調整一下身體內部循環。
我就想不通了,哪有那麼好的事,古代人傻啊。一不留神什麼一大堆皇上,王爺啊,高手啊,天下第一美男啊,冷酷的,腹黑的,溫柔的,風流的,全都圍著穿過去的人轉。要有這等好事,那一年中為了製造穿越發生的悲劇該有多少啊。說不定現在就有一堆人站在山崖前排隊呢。
“朵朵,快啊,你看快下雨了耶。”桃桃嗖嗖幾下竄至山頂,跪在那裏,虔誠地祈禱,為了穿越,她可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背曆史,看兵法,學唱歌,習跳舞…反正隻要能用得上的,春宮秘事她都借來研究。
我後退了幾步,要不是為了疏散一下我這胸中積聚的悶氣,我才懶得跟她來爬山呢。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真的好像要變天了,“桃桃,我們回去吧。”我可不想登上明日的新聞頭條。
一記電閃雷鳴,我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蒼白,不會吧,真的要做移動避雷針?沒天理啊,我一邊往山下跑,一邊扭頭喊桃桃,“桃桃,快跑啊,要下大雨了。”可她好像根本沒聽見。這世界有三種東西不可信,一男人,二專家,三天氣預報員。若這三者合為一體,那簡直是天雷滾滾。
我彎腰撿起一顆石子,準備砸向桃桃。忽然又是一聲雷鳴,一道白光閃過,我用一種英勇就義的姿勢,以超光速的翻轉,滾出了這個世界。一霎間,恍若漂浮在混沌初。
當我第八十八次看向自己的小手和小腳時和那身分不清顏色的戲裝,我絕望了。“老天爺,我錯了,你讓我回去吧,我不該不相信穿越,我不該鄙視桃桃的虔誠,我不該…”貌似我在做三百六十度空翻時,有人在嘲笑我:叫你不相信。天哪,我這是惹了那路的神仙。
我蹲在樹下,站久了站的我腳軟。我扳著自己的手指,細數著從小到大有沒有做過什麼壞事:
不就是小時候抓不到村頭老榕樹裏窩著的貓頭鷹,一把火燒了老榕樹,被村長教訓了一頓。
不就是小時候為了偷了王嬸家的桃子,踩壞了她一地的青瓜秧子。
不就是背地裏詛咒一個討人厭的老師,結果他騎著摩托車就摔斷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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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數了,越數越鬱悶。我又沒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用得著把我打到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我親愛地爸爸媽媽,我的狐朋狗友,我的小蘭博,我的富三代小情人啊…
我還沒感歎完,有什麼東西落到了我頭上,我看著那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在枝椏上轉了個身,囂張地撲棱著翅膀著遠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發誓,這輩子再讓我見到它,一定拔了它的毛,放在火上烤烤喂狗吃。
別人穿越不是皇親國戚,也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小女,再怎麼也有個落腳地。哪像我,呆在這荒郊野地,撐著個不知道幾歲年齡的身軀,穿著一身破衣,活脫脫一個被遺棄的野孩子。
我越想越悲,越悲哭的越委屈。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了。
“咦,這誰家的孩子?”一雙大腳停在我的麵前,相對我的腳而言。我仰頭,淚眼模糊地望著一身青衣的男子,他頭頂的的紙傘飛轉,一連串雨滴飛進了我張著的嘴裏。我哇地一聲大哭。那個男子微微彎腰,一張成熟未滿的臉放大在我眼前。他掏出一塊方巾,踟躕著不知該從哪下手。“你是誰家的孩子?”我猛地撲過去抱住他,淚水,雨水,鼻涕全沾在他青色的衣袍上。
那個男子皺了皺眉,輕輕推了我一下,“你放手。”我死皮賴臉地纏著他,任憑他百般勸解,我都不肯鬆開手來。他彎腰來掰我的手,我哭得更厲害了。他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彎腰溫言相勸,“丫頭,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閉口不語,裝作一問三不知,隻是使勁地哭。我孤苦伶仃,我無依無靠,我好不容易逮到個活人,我容易嗎我!
那男子有些犯難,“丫頭,你切先鬆開手來。”我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袍,搖了搖頭。我才不傻,萬一我一鬆手他跑了怎麼辦。
他有些無奈,終是拗不過我,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我貼著他的腿,踩在他的腳背上,想著自己隻到他的腰身,那個叫內牛滿麵啊。
我抱著他的腿,就像在茫茫的大海中找到了一根浮木,煙硝戰亂中遇到了黨組織。
一路上我都在顛簸,這段路真遠。走一段,又一段,還要再爬一段。
一直到半山腰處的屋子裏,我才不情願地鬆開手,站在了地上。他長得不高,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很難想像就他那孱弱的身板,怎麼把我給拖了回來。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年,他十四,我五歲。以貌取人,太他丫的不準了,尤其是對古人。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我搖了搖頭,我穿越了,哥,大哥我都穿越了,我哪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小丫頭,你家住在哪裏?”我再次搖頭。他長得不是一般的清秀,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古代的男子就是純天然無公害。
他不再問下去,拿了件衣袍把我包起來,抱著我走進另一間屋子,放在一張木凳上。“小丫頭,你呆這,我去燒些熱水。”估計我真的是髒的不能看。我坐在那裏,打量著四周,狹小簡陋,西北風呼呼地吹著,那個叫冷啊。
他把我放進一個木盆中,伸手要脫我身上的衣服。我死拽著衣袍不鬆手。雖然這身軀不知道是三四五六幾歲,可我的內心是無比的成熟。要知道,在現代我可是芳齡二十四歲的黃花大閨女,這清白的身子要是給別人看到了,我豈不是要以身相許。
他唰的一下脫掉我身上的衣服,“我給你洗洗,髒的跟個小乞丐一樣。”我忘了,此刻我年齡比他小,力氣比他小。算了,人在屋簷下,不低不低頭。我不再反抗,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我就不信他會好意思。他見使勁我盯著他,怔了下,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胡亂洗了幾下,用幹淨的衣袍裹住我,提進了裏屋內,放在床上。
我坐在床上,別扭地動來動去。這間屋子不大,除了這張木板床,牆角還有個櫃子,旁邊堆著許多書。
他端著個碗走了過來,黑乎乎的藥汁。我往後挪了挪,不會吧,剛穿過來就想毒死我。他一把拉住我,“過來,喝點藥,別生病了。”
我被他掐著鼻子灌下了那碗極其苦澀的東西。我手腳齊用,極力掙紮仍是抵不過他。他見我喝差不多,就把碗放下,拉過一床被子蓋在我身上。我真想用凶狠的眼光謀殺他,可惜火候不夠,功夫不到家。我思前想後,還是放過了他,好歹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餓。”
他驚奇地看著我,“你說什麼?”
“餓。”我拉長嗓音喊了聲。
他忽然笑了,眉眼舒展比那陽光還燦爛。“我還當是個小啞巴。”
你才啞巴,我在心底狠狠鄙視他,當我得知他是個大夫時,就更加鄙視他。
一碟青菜,一個炒蛋,兩碗麵。我看著那白白地麵條,厭惡地皺了皺眉。這輩子,我最討厭的就是白麵。我毫不客氣地拿著筷子,將雞蛋夾到我碗裏,象征性地挑了根青菜,埋頭大吃起來,我想我是餓壞了。
他好像被我嚇到了,“小丫頭,你慢點吃。”我吃飽了,他才拿起筷子,就著那盤沒被我荼毒的青菜,吃完了那碗麵。他吃東西可真斯文。
天色漸晚,雨還是滴個不停。站在門口向外望,四周一片黑乎乎的。就剩下這屋內影影灼灼的燈火。一陣孤獨感油然而生,這就是穿越,我杯具的人生。
“小丫頭,過來。”他站在裏屋。指著一個簸箕說,“今晚你就先睡這裏,明個我帶你去找你爹娘。”我看著鋪了幾層稻草的簸箕,大哥,你這是養雞還是養鵝啊。我搖了搖頭,直直走到床邊,試著爬到床上,爬了幾次也沒爬上去。我依然不甘心地抓著被子,我不要睡簸箕,絕對不要。
他伸手接住被我拽的要掉下來的被子,抱起我放在床上。“小丫頭,你睡這裏,我睡哪?”我手抓著被子,迅速鑽進被窩,眼望著放在地上的簸箕,示意他睡那裏。
我在無數個想不通中輾轉反側,他就睡在我身旁。想著我輝煌的過去,想著我穿越後黯淡的人生,我那個心啊,拔涼拔涼的。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麵容,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就這樣亂了,倦了,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