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錯，是陳炎，是他在和自己比，是他害怕所謂的嘲笑，是他隱瞞了事實，錯的人——是他。
    蘇貝上前攙扶著老人小心翼翼的登上木蓮崖的最高處。當陽光照亮身後那片翠綠他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抬手，額前遮擋陽光的指間，翠綠的戒指五彩的光閃爍。老人望著他，許久才開口道：“之前的話，你還記得麼？”
    蘇貝狐疑，不懂他指的哪句。
    “就是你幫我做完這事，戒指就歸你。”
    “當然。”蘇貝笑，這是他要的結果，能看見鬼怪當然有趣，但是更重要的是那意義非凡之人。
    老人滿意地點頭，撥開他的手，一點點向崖邊走去。蘇貝明知道他已死去，心下卻還是怕的。正當老人抬腿準備邁出最後一步時他卻突然叫住了。
    “那個，老先生，您昨天說的，之前那戶小姐嫁到哪家去了？”
    印象中老人是說過，隻是他記不清了，當時困得很，隻聽了個大概，迷迷糊糊的。
    “怎麼問起這個了？”老人站穩，蘇貝瞧他稍微向後退了半步才繼續說：“隻是好奇，想問問。”
    “哦，是莫家。”
    莫……家……
    “那，再問一下，您和您夫人的名字可否告知？”
    “嗬嗬，這個也可以，日後記得給我們燒點紙錢。”
    話落，蘇貝隻見老人的手抖了抖，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邁了出去，一腳踏在空中，然後消失不見。泛黃的紙片搖搖晃晃落在腳邊，模糊的字跡是兩人的名字。
    趙之炎，林月辰。
    “你還是說了謊，你還是說了謊！！”莫菲興奮地擺動手臂，衝著兩人大叫。她臉上的欣喜令他疑惑。
    “真相，謊言，不過是你我的定義不同。你知道我所不了解的所以認定我說了謊話，而我隻是說了我所聽見的，對我而言，那便是真相。”
    他拾起地上的紙，舉到胸前抖了抖。“如果你認為說了謊話就該死的話，那麼你不是也一樣麼。明明是莫菲卻以陳辰的身份出現在我的麵前，還有這個，這也是你的伎倆，用來逼我出現的把戲。”
    “關於這封信，你是不是應該在落筆之前先查清楚呢？否則你就不會輸得這樣慘了。”他看了眼那落款，迎著月光可以清楚的看透血印後的字跡。“月辰，嗬嗬。我想你當時該另找一張紙重新寫，而非這樣湊活。”
    莫菲微愣，望了眼他手中的紙忙開口道：“胡說，我明明沒有寫……”
    “哦，你沒有寫。”手指微送，白紙緩緩落於地上。
    蘇貝為她的實話拍手。指間貼於唇邊，翠綠的戒指閃閃發光。莫菲驚叫著轉身要逃，卻還是看到了那射出的光線。
    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的安靜。遠處車裏的人突然打了個冷顫，蜷了蜷身子，向那房子看去。
    刺眼的白光由地而起直衝天際，女人的身體一點點模糊透明。瞪大的雙眼怨恨甚至還來不及看清便消失於夜空之中。
    之前偶爾發現這戒指的能力。蘇貝有咬手背的習慣，隻是不成想這習慣還給他帶來了意外的驚喜。碰觸唇邊的戒指滾燙，詭異強大的力量源源不斷，那令妖魔鬼怪忌憚的光線閃爍。
    他覺得累，在一切結束之後癱軟在地上。陳辰始終安靜地站在一旁，蘇貝見她將紙撿起來一張張的收好。接下來似乎該了結兩人的債了。
    望了眼大門，不知道桑等得煩不煩呢，這次可能回不去了。
    “哎，才剛見麵早知道應該多出去玩玩了，聊聊他小時候，媽媽小時候的事。”
    蘇貝盤著腿無所謂地說道。
    “為什麼這樣說？”陳辰的聲音依舊冷淡。
    蘇貝聳肩並沒有答她。
    “你如何知道當時那個人不是桑的？”這點她一直在意，本以為蘇貝與莫菲對話時會說到，沒想到最後還是要再問一遍。
    蘇貝眨了眨眼。“這事其實……額，等等你很想知道？”
    “當然。”
    “那麼你拿什麼與我交換。”
    “交換？”陳辰愣了一下，笑著問你看我有什麼可以與你交換的？
    “以後讓桑跟著你吧，總覺得你挺厲害的，我們之間的債與他沒什麼關係。”他說這話時仍舊不怎麼正經的表情。
    其實生死對他而言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人死了還能變成鬼，興許到時候自己還能和桑見麵也說不定呢。畢竟當年那事是自己的錯害死人家的哥哥，而且和老人家的約定也是偶爾達成的。“其實早該還債了。”
    “你果真不怕死？”陳辰靠近些許，低頭望著他，圓溜溜的眼睛映出他不屑的表情。
    “那有什麼好怕的，到時候興許我能和你們一起呢。”說完女人還是不起身，蘇貝被她看得不自在，尷尬地扭過頭去。“你到底同不同意。”
    “好，我同意。”聽到對方幹脆的回答，他猛地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煞有其事的說到：“這事吧，其實，桑和你們不一樣，他啊是有影子的。”
    “嗬，嗬嗬。原來是這個啊。”陳辰突然笑了起來。這是他記憶裏的笑容，一點沒變。如今再見到依舊覺得很好看。
    “陳辰，你該多笑笑，你哥總說你是個好孩子。”
    女人不再說話，將手中的紙拍到他的胸口，擺了擺手朝著大門走去。
    蘇貝不明白，正欲問，女人又轉過頭來。“你沒做錯，其實陳炎早就該死。”這話卻叫他更糊塗了。
    “那是你哥不是麼？”
    “哥哥？開什麼玩笑，他不過是小時候父母在路邊撿到的孩子而已。爸媽也報過警，也找過，但是很多年都沒有消息。”
    鐵門緩緩拉開，微弱的風吹動她的長裙。發梢飛揚露出的表情何止冷酷。“哦，對了還有一事忘了告訴你。”轉過來的臉洋溢淡淡的笑容。“他有個妹妹哦，親妹妹，名叫，莫菲。”
    蘇貝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感覺自己伸出的手不斷抖動，一點點收了回來。近在咫尺的兩人麵對麵站著，身前仿佛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它將對方的容貌表情一點點模糊到自己熟悉的樣子。
    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時，上下學經過陳辰學校的場景，女孩隔著柵欄冰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不對，那是落在了陳炎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