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車不多久，天上就飄起濛濛的雨絲，窗外的景色被模糊得看不完整，所幸司機打開電視放了一部老片子，很經典的戲劇《東成西就》，林左斯靠著椅背笑得停不下來。似乎一車的人都在笑，除了旁邊的康準，像隔離出去的冷氣團。
    林左斯歪腦袋看了幾眼康準，他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看著窗外，又像是在看車玻璃，林左斯也朝外麵望了望，隻看見一片一片模糊的顏色。“你看什麼呢？”他用胳膊戳了戳康準。
    康準伸手指了指玻璃：“像蝌蚪。”林左斯一瞧，窗戶上落著的雨珠在重力與車速的作用下，斜著一滴一滴流下來，拖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林左斯一撇嘴：“像精子，蝌蚪尾巴沒那麼長。”
    康準周圍的氣壓低了些：“你閉嘴吧。”
    林左斯沒眼力勁兒的毛病始終也改不了：“我說的實話啊，你見過蝌蚪頭這麼小尾巴這麼長的麼，還是像精子。”
    康準開始後悔跟著他一起出差了。看著他拖著陰影的身影離開公司以後，康準心裏開始有些焦躁了，要是林左斯也走了，以後一起吃飯的人都沒有了，上班下班又要自己一個人開著無聊的車回家了。於是抬手就撥了電話給經理，又撥給了林左斯。到車站看到他驚異的眼神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好的，可是現在康準有衝動下車返回了。
    林左斯一看康準冷著臉不說話，立馬堆起麵部肌肉：“看電影，這個可搞笑了。”然後垂著眼皮把臉轉開，嘴裏叨咕著“明明就是像精子”。電影卻是看不進去了，林左斯尋思尋思從包裏摸出一瓶水遞過去，康準沒接。又摸出一顆蘋果遞過去。
    康準莫名其妙就躥火了：“林左斯你一天是不是就想辦法想弄死我啊？”
    林左斯的火爆脾氣一點就著，眉眼立馬豎起來了：“我怎麼就像弄死你了，啊？你不弄死我我就給菩薩磕頭了，你還想怎麼著？”
    康準死死盯著他看，他不明白關敏儀所說的，他自己也以為的喜歡就是這種程度麼：“我他媽吃蘋果過敏！”都見鬼去吧。
    林左斯愣了，每次都是康準看著眼前不能吃的東西告訴他會過敏，而他從未仔細問過他，遲疑地張張嘴：“……對不起。”
    周圍的人都不看電影了。劣根性，我呸。林左斯瞪了他們一眼。
    康準再不說話了，無論林左斯說什麼。
    下車以後，林左斯和康準都愣住了，這地方甚至不可能有一間招待所。康準扶額，自作孽，不可活。
    最後倆人被安排在村長家裏。村長對於他倆的到來顯得頗為高興，但也有所防備，這兩個小夥子跑到村裏來能幹嘛呢。
    中午在車上沒吃飯，村長笑嗬嗬給他們準備了對村裏人來說很豐盛的晚餐。林左斯吃得很愉快，就著味道不錯的菜，眨眼工夫兩碗米飯見底了，爾康準隻顧往嘴裏送米飯，菜裏多多少少都放了辣椒。
    林左斯看了直心疼，把自己跟前的魚湯換到他麵前：“魚湯很鮮，你多喝點。”康準還是沒說話，但是喝了口湯以後就不再隻吃米飯了。
    林左斯皺著的眉頭卻放不下來了：“去醫院看看，他們說打一針就能好。”
    康準乘了魚湯在碗裏，低頭喝湯，淡淡說了句：“習慣了。”
    林左斯往前坐了坐：“可是你這樣一不小心就過敏了，還休克，要是旁邊沒人怎麼辦。”
    康準停了一下，抬頭自嘲地笑了：“沒想過。”
    “康準你是不是很害怕改變你自己？”林左斯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康準又笑了：“也許。”
    林左斯更向前一點：“所以你也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
    康準心髒跳動的頻率猛然加快了，看著那雙帶著期盼帶著慌張死死望向他的眼睛，他覺得他說不出假話了：“對。”
    林左斯眼中添了分驚喜：“不是兄弟之間那樣的喜歡。”
    康準突然淡定了：“我知道。”林左斯眼睛亮得像星子，想說什麼，康準卻接著緩慢地說了下去：“可是現在我覺得這隻是錯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