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狂卷  第十八章 不動如山(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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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邊的楊曦忽然道:“李公子與我們一般年紀,卻已經天南地北四處遊曆了一番,實在令晨興敬佩。”
    楊曦雖出身將門,看起來卻絲毫沒有將門虎子的陽剛淩厲,反而一幅溫文爾雅的翩翩少年模樣。他也是十分溫和的人,卻又與北堂黛隱隱帶了些尊貴氣質的沉靜溫和不同,他的溫和是一種仿佛生來就帶的溫潤如玉,此時微笑著看向我,便教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我笑了笑,“哪裏哪裏,在下也隻是四處胡亂走走,倒叫楊公子見笑了。看各位似乎也是遠道而來,去過的地方當不比在下少。”
    “說來慚愧,這是我第一回出遠門,”楊曦看了看一旁的侍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與孤身闖蕩的李公子相比,實在是差遠了。”
    我不置可否。這時寧卮塵從他身後探出頭來,一雙貓眼轉來轉去,看看司徒錦嵐又看看我,問道:“我也可以叫你阿青嗎?”
    我也覺著公子長在下短的客氣很是累人,於是點頭道好,看了看楊曦北堂黛又道:“若是不嫌棄,大家都叫我的名字吧。”
    楊曦聞言十分讚同的點頭,北堂黛笑道:“如此甚好,大家難得相逢,便不要客氣了,都以名字相稱吧。”
    一旁背對著我們看風景的司徒凝嵐忽然冷哼了一聲,直接讓我給忽視了。倒是司徒錦嵐重又跑過來抱著我的手臂,還挑釁似的朝寧卮塵揚了揚下巴。我再次選擇忽視。
    不再客氣來客氣去,一行人相處便隨意了許多,話題也漸漸多了起來。這幾人雖然年少,卻見識廣博,北堂黛楊曦更是談吐不俗,一時相談甚歡。
    我這時才發現寧卮塵其實十分纏人,說著說著就黏到我身邊來了,和司徒錦嵐一人抱著我一隻胳膊問東問西。
    我略去重要的信息不提,半真半假的說著四處的見聞。其實都是少年心性,聽我說到各地的景致民俗,便又是驚奇又是讚歎,看著我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我注意到司徒凝嵐雖然一幅興致缺缺的樣子,耳朵卻是關注著我們的談話的,心下暗暗好笑。
    末了楊曦忽然問:“這一回,阿青打算行到何處?”
    “隨興所至,隨心而止。”我含糊道,“各位如何?”
    楊曦笑而不語,隻拿眼看司徒錦嵐。
    司徒錦嵐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跟著阿青啊。”
    “即便我要去的是龍潭虎穴,天涯海角?”
    “阿青去得,我們為什麼去不得?”司徒錦嵐說得理所當然。
    這不是去不去得的問題,關鍵是你們為什麼非得跟著我呢?
    我暗自歎了一口氣,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麵上不動聲色地道:“既然如此,大家便一起走吧。”
    楊曦和北堂黛大約也對司徒錦嵐的任性頗為無奈,略帶歉意地看我一眼。北堂黛道:“一路上還要仰仗阿青多多關照。”
    “不敢當,是我要仰仗各位才是。”我朝北堂黛笑笑,意有所指。他的話司徒錦嵐未必會聽,可到底也是頂著“最受寵愛”的名頭的皇子,而司徒錦嵐固然任性,卻也總有要顧及的人,譬如司徒流辰,譬如當今聖上耀淩帝。
    北堂黛會意的點了點頭。總覺得,多多少少他是能幫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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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上光陰如水,印象裏未見得幾次日升日落,五六天卻匆匆過了。
    靜下心來,我在船上一幹高手的虎視眈眈下不動如山,日子過得安安穩穩,而我和這一行人也越發熟撚起來。司徒凝嵐不再時時冷著一張臉,楊曦北堂黛有時會邀我下幾盤棋,有時會拉了我去甲板看兩岸風景,司徒錦嵐和寧卮塵還是喜歡纏著我,或聽我講天南地北的見聞,或追著我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寧卮塵果然像隻小狐狸,他對我的來曆十分好奇,言語間時常藏了陷阱,就等著我掉進去。他的試探我不以為意,都含含糊糊的忽悠過去了。
    不過這孩子顯然不怎麼甘心,有一日直接問道:“阿青你籍貫何處?幸許咱們是同鄉呢。”
    見鬼了才跟你同鄉呢。我暗暗翻了個白眼,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時空裏真正被我當成故土的地方,真要說的話瀧城算一個吧,不過當然不能告訴他們。至於滄都……我暗暗冷哼了一聲。
    “為什麼?”
    “沒人告訴我啊。這些年四處漂泊,也沒有什麼固定的居所,所以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哪裏人。”
    司徒錦嵐皺著眉頭問:“阿青,你的親人呢?”
    “我從小就隻和我娘在一起,不過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已經死了,至於其他人,我也不太清楚。”
    司徒錦嵐悶悶的道:“阿青,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無所謂的笑笑,“沒什麼的,我自己一個人正好逍遙自在,過得很好。”
    這是真心話。不過司徒錦蘭大概不這麼認為,抓著我的手緊了緊,欲言又止的樣子。一邊北堂黛若有深意的看著我,司徒凝嵐眼裏的同情卻是毫不掩飾了。楊曦雖然麵上神色不變,不過眼中也隱約閃過些……疼惜?
    鬱悶得無語望天。除了遺憾娘親的事情,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好可憐的,為什麼別人就認定了我的悲慘呢?不過想想這幾位在家中俱是被當成珍寶來疼的,可能沒爹沒娘簡直是無法想象的情形,而我的不在乎在他們眼裏大約就是欲蓋彌彰的自我保護,於是越發覺得我可憐。
    算了算了,反正是說不清楚了,就當是在博取同情好了,要是能因此省去些麻煩,也算功德一件。
    我暗暗想著,怕忍不住會笑場,隻好努力繃著一張臉做麵無表情狀。
    寧卮塵抱著我的手臂使勁蹭了蹭,一雙貓眼可憐兮兮地瞄著我,小心道:“阿青,對不起哦。”我知道他在為剛剛挑起的話題道歉。
    被他那濕漉漉的眼睛盯著,我實在裝不下去了,挑了挑眉笑起來,然後故作難過的歎了口氣:“唉!我看起來果然十分可憐麼?那以後就拜托各位多照拂我這個可憐人些啦。”
    一眾人愣愣地看我,眼裏閃過些莫名的光芒。
    楊曦忽然歎了口氣:“阿青這樣豁達,教晨興汗顏。今日是我們失禮了,阿青莫怪。”
    我笑了笑,“這也是人之常情。隻是每個人有各自的人生,好不好隻有自己知道,旁人何必妄自評斷。”
    一眾人若有所思。我不再理會他們,徑自看眼前山橫水縱,長天渺遠。
    生活原本就是如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好不好,誰能說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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