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早知道司徒錦嵐一行人的招搖，所以在見著他們身後作仆役侍衛打扮的八九個人時，我和清覺並沒有多驚訝。
    隻是在司徒錦嵐跑過來扯著我的衣袖喋喋不休地說話的時候，那幾個人雖然表麵不動聲色，暗中卻都有些戒備地注意著我。
    我看這些人個個腳步輕盈，眼中精華內斂，隻怕都是司徒流辰手下大名鼎鼎的暗影和皇家暗衛，連其中唯二的兩名女子，也讓人不敢小覷。
    清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不過卻什麼也沒說，隻看著我淺淺的笑。我知道他擔心我，但他更相信我。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上船吧。”我看了眼這群已經引來不少視線的人，淡淡道，然後轉向清覺，“我走了，你多保重。”
    “保重。”
    司徒錦嵐奇怪地問：“咦，秦兄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他隻是來送我。”說著轉身隨了人群上船，心下卻有些擔憂清覺。不知道司徒流辰的人會不會去查我們的身份，我倒是沒什麼，清覺長年待在瀧城，雖然極少露麵，可也難免留下些蛛絲馬跡。
    不過算了，那個人雖然總是清淺淡然的樣子，實際上也是手腕通天的人物，又有隋逍他們在旁幫襯著，還用不著我擔心。
    我的房間是在船上二樓，行李也早就著人送過來了，所以上了船我直接去了房間。司徒錦嵐自然跟著，反正一條船上我也躲不了，索性隨他。
    因為臨時多了司徒錦嵐這一行人，船上原本還餘下的空房有些緊張，兩個女子一間，七個仆從侍衛擠三間，餘下這五個主子卻隻有四間空房。
    司徒錦嵐倒是高興，“阿青阿青，不如我和你住一間吧！”
    這回不等司徒凝嵐發飆我就嚴詞拒絕：“不行！”開玩笑，跟他住一起我不是要被盯死？那可不是我樂見的結果。
    司徒錦嵐十分委屈地看著我，“為什麼？我不會占很多地方的啦，阿青你答應了好不好？”
    “不好！”司徒凝嵐搶在我之前大聲道，“哥你在幹什麼？就算要兩個人住也是我和你吧？！”
    “沒錯。我和你又不熟。”
    “住在一起就熟了啊。阿青，你說過要和我做朋友的。”
    “總之就是不行。”我態度十分堅決。
    司徒錦嵐眼巴巴地看著我，見我不鬆口終於不再糾纏，隻那哀怨的眼神看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司徒凝嵐這回不再瞪我，臉色卻更加難看了。
    最後的結果是北堂黛、寧卮塵、楊曦獨自一間，司徒兄弟住一起，是司徒凝嵐強烈要求的。
    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管不著，見他們分配好了便以要睡午覺為由將一幹人趕了出去。
    房間裏終於清靜下來，我打開窗戶斜倚著窗欄，看著離得越來越遠的映湖堤岸和瀧城，輕輕地笑起來。
    這一路，大約會遇到些好玩的事情吧。司徒流辰的兩個兒子也好，雲瀾的二皇子也好，都比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呢。
    以前遠離滄都未曾見過，也沒有過多關注這些人，看來是我疏忽了，尤其是北堂黛。
    那個才十四歲就在朝野博得諸多讚譽的，如今立儲呼聲最高的皇室子弟身上，也許有很多東西是所有人想象不到的。雖然今天他一直隻是淡淡地看著，極少說話，可是從和他對視起，我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就不比放在司徒錦嵐身上的少。
    初見那一瞬間的感覺果然是沒有錯的，別人看不看得出來我不知道，在酒樓吃飯的時候，我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得到他在看著樓外飛花時，眼裏偶爾極快閃過的滄桑和懷念。
    我有些好奇，這個從小生長在皇城深宮裏的少年，到底經曆過什麼呢？又為什麼藏得這樣深？
    唇角勾了勾，我從懷中拿出個暖玉瓶子打開，數十隻米粒大小的青蜂飛出來圍著我上下飛轉。
    又從另一個瓶子裏倒出些蜂蜜，我用手指蘸著在空中寫了幾個字，青蜂立刻循著字跡排列起來，乍一看，仿佛這些字突然在空氣中顯形。
    等青蜂吸食完散在空氣裏的蜂蜜，我揮了揮手，青蜂便順著窗口飛出去，隻一眨眼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詳查北堂黛。”
    過不了多久，這個命令就會出現在舒樓了。至於接下來的事，我相信晰溫不會令我失望的。
    青蜂是除了信鷹外我專門培育出來以作傳遞信息之用的。這種蜂蟲極小，不易被人察覺，飛行速度極快，生命力也是很強的。傳遞信息的時候，隻要用特製的蜂蜜寫字，青蜂吃了蜂蜜後會循著氣息飛往目的地，然後接收信息的人用蜂蜜喂它們，青蜂就會照著原先的字跡排列。
    這些年來，我在雲瀾以舒樓為中心放射狀布下了三條路線，又在這三條路線上以舒樓為圓心布置了一條，隻要喂青蜂不同的蜂蜜，它們就會循著氣息朝不同的方向飛，把信息送到相應的人手裏。而且在這些路線上方圓百裏的範圍內，青蜂都能覺察到相應的氣息。
    青蜂用來傳遞信息是十分便利的，信息的及時性和隱秘性都很好，隻是這些小東西培育起來十分不易，到如今我也隻得了不到五百來隻，所以隻有重要的人手裏才有。
    不過比起這個時代常見的信息傳遞工具，諸如驛馬、信鴿之類的，青蜂也算是十分先進的了，這些年立下了不少功勞。
    想當年我把這些小東西交給隋逍他們的時候，一個個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樣，隻差沒把我當怪物看，雖然燼漓後來說他們那是把我當神仙了，不過我總不信。後來給師父的時候，他也先是震驚了一下，然後目光灼灼的看著我，半晌才道：“真不知道你那不可思議的腦袋裏到底還想著些什麼，竟然連這種東西都培養出來了。老實說，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無語了半天沒理他。那時他剛知道我配製了長生，得知藥效後幾乎驚為天人。我沒說那是娘親生前研製的秘藥，他一直以為是我自己配置出來的，所以這樣說。
    隻是我深知情報的重要性，又實在對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速度不滿意，隻好自己想辦法。至於什麼怪物神仙的，隨他們想好了，反正認真算起來，我本來就不是個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