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輕狂卷  第五章 流年易逝(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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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步走回樓中,天色已十分清明。
    站在內院的亭閣裏往下看,可以瞧見外院中結束了晨練的樓中弟子正忙著用早膳。有年紀小頑皮些的三兩個挨在一起搶包子,被負責他們平日訓練的上司看見了便罰去牆角紮馬步,於是在背過身去的時候把一張臉皺成了包子,順便彼此遞幾個埋怨的眼神,隻眉宇間怎麼也不見半點傷心難過的神色。倒是素來嚴厲的那上司唇角的線條較往常要溫和許多。
    這樣看著,心底也覺得有些歡喜。
    “呐,樓主,你也覺得樓中還是熱鬧些比較好吧?”一向喜歡神出鬼沒的晰溫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突然竄出來,站在我身後一齊看著外院的情形。
    我轉頭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心裏倒是讚歎他的武功又進步不少,至少五十米之外我是沒發覺的。
    不過他說的不錯,因為過年,這段時間樓中熱鬧了不少,連向來冷清的內院也多了些人氣。
    每年樓裏的核心成員都是要聚在一起過除夕和春節的,這是我定下的規矩,一來可以對樓中事務作些總結交流,二來大家也可以聯絡聯絡感情。所以每年的臘月,隻要能脫身,大家都會盡力趕回來,及至來年的正月下旬才陸續散去。
    這兩個月裏,我自然是要待在樓中的。說起來,我雖然是一樓之主,絕大多數時間卻是不在樓裏坐鎮的。最初那一兩年後,樓中事務已多交由隋逍他們處理,我自己則是滿世界的跑路,必要時也隻是用信鷹傳遞消息。反正那幾個人的能力是極好的,我隻需在大的方向上給出些示意就行,餘下的他們全權負責。
    師父曾經不無酸意的說我是這世上最閑散輕輕又最成功高明的掌權者。這點我倒是不否認,因為就算我常年在外遊山玩水,舒樓也還是以一片大好的形勢迅速發展著,而且我舒樓之主的地位,也是絕不會輕易動搖的。
    先不說這些,眼下我又要走,還是應當跟樓裏這幾位打聲招呼的。
    “晰溫,你去通知大家一聲,用過早膳到靜書閣來見我。”
    晰溫的眼睛亮了一下,“樓主,是不是又要有什麼新動作了?”
    我懶得理他,徑自朝先雪閣的方向走。晰溫跟在我身後,手中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一柄玉扇搖得分外歡快——倒是十分風流瀟灑,隻是現下這時節……他就不覺著冷麼?
    回到先雪閣,就見師父正十分沒形象地趴在院子裏的石桌上,阿雪站在他對麵與他大眼瞪小眼。不由有些驚奇,師父一向是不到日上三竿不起的,難得今日這樣早。
    見我進門,阿雪撲楞著翅膀朝我飛來,得了我的示意便乖巧地落在肩上,偏了頭看我,圓圓的眼睛裏分明是委屈的神色。
    大概是又被人欺負了吧。我失笑,安撫地拍了拍它的腦袋。看向師父,便見那人一手撐著頭,十分慵懶地衝我勾唇笑了笑,生生將一張還算端正的中年大叔的臉勾勒出十分的邪肆疏狂。
    真是……明明是已經易容成一幅平凡模樣了的,卻還是掩不住那一身傾城風骨,隻一個眼神便教人覺得驚豔。
    微微移開視線,不由暗自慶幸他沒露出麵具下那幅足可禍過殃民的的容貌來。----要知道,即便我已經習慣了師父時常魅惑人心的氣息,但當他用那張臉朝我笑得那麼妖孽的時候,總還是會覺得驚心動魄。然後,一個不察便入了他的圈套。
    咳,要知道美色的力量是十分強大的,何況狡猾的師父向來長於利用這一點。我甚至十分懷疑,如果不是這具身體裏的靈魂多了三十多年的閱曆,我會不會早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了。畢竟,就算是定力比別人好上一點,神經比別人堅韌了一點,經曆比別人奇特了一點,我也隻是個平常人而已嘛。
    在師父旁邊尋個石凳坐下,肩上的阿雪立刻跳到了遠離他的另一邊,一雙圓眼也十分警惕地盯著他。可憐的阿雪,定是被師父捉來撒起床氣了,偏它又隻與我和師父兩個人親近,也不懂要離本就喜歡逗弄它的這人遠些。
    師父見著阿雪的動作眯了眯眼,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幸而這時隨衣端了早膳過來,我忙道:“師父,快些用早膳吧。”一邊讓隨衣帶了阿雪下去喂食。一大清早的,我可不想被這一人一鳥將院子鬧得雞飛狗跳。
    粥喝到一半,見師父隻漫不經心的撥弄著勺子,於是索性停下來等著他開口說話。
    師父難得有些鬱悶,“我今天要走了。”
    這回我是真覺得意外了。一直以來,我和師父幾乎都是待在一塊兒的。我和他雖說是師徒關係,相處起來其實更像是朋友兄弟----當然,這裏隻講感覺,至於年齡這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算的詭異問題,暫且放一邊不提好了----要去什麼地方,通常是兩個人一起去的。隻是這次聽他的口氣,卻是要他一個人走了。
    “出了什麼事嗎?”
    “那倒沒有,”師父歎了一口氣,“是你師祖過世二十年的忌日,你師伯他們要回藥王穀拜祭,我總要回去主持的。”
    藥王穀在雲瀾的北邊,離舒樓十分遙遠,而我每年的春天都是要南下去傾玉山莊的,自然不可能陪師父回藥王穀。這樣說來,起碼有一年的時間我們是見不著麵了。
    不過師父這樣惆悵,多半是在煩惱穀裏的大小事務就要落在他頭上了吧。
    老實說,師父作為藥王穀的一穀之主,實在是很不稱職的,不說一切事務全交由章叔處理,就是回去看看也隻四五年才那麼一回,而且不到一個月必定是會跑路的。當然,我這個拜師七八年才去過藥王穀一次的藥王穀穀主嫡傳第一大弟子也是十分不稱職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因為當初我可沒想過要拜入藥王穀門下,雖然藥王穀穀主莫寒鏡在江湖上也算大名鼎鼎。
    彼時我因為一時心軟陰差陽錯救了明州杏林世家——商家的大公子商陵一命,被他死活拉著去商家作客,又因為見著連商家人也束手無策的一種奇病一時手癢出手醫治,結果被剛巧來商家拜訪的師父知道了,無論如何要我拜他為師。
    我當然是不答應,後來被他纏得沒辦法就隨口應了。起初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畢竟師徒什麼的於我來說隻是個虛名而已,而且那時候舒樓的事情很多,哪裏有時間理會他。
    不過相處得久了,漸漸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雖然絕大多數時候他總是一幅玩世不恭的樣子。
    師父的醫術十分了得,而且出乎我的意料願意對我傾囊相授。而我原本就有娘親教的基礎,又善毒術,這下子更是受益匪淺。
    後來說到當年纏著我拜師的一節,師父總覺得十分委屈,說堂堂藥王穀主竟要死皮賴臉的追著個小娃娃做徒弟,簡直太丟份子了,可他臉上分明大大地寫著慶幸和自豪。畢竟我可不信他沒從我這裏學到些什麼,而且就和我相處的那些日子而言,也必然是十分有趣的經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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