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緘手不由一顫。
    其實他的心裏也明白的，肖肆終究會離開。隻是一直強令自己壓抑著這個想法。甚至連一絲可能性也不願流露出來。
    可是，當這個訊息突然其來的告知在自己耳邊，商緘還是無法保持慣有的冷靜。
    “肆！”商緘雙手緊緊扣住他的肩：“你……你……你去了，還會回來的，是嗎？”不要去！想要叫囂著對他說：“我願意一輩子對你好，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隻要你不離開，隻要你在我身邊！”
    可是，即使心裏再痛苦，這點理智還是有的。
    商緘知道，自己愛上的這個男人！是頂天立地，總有一天，他會站在最高峰。他不需要任何人為他付出。他想要的，也絕對不是奢華的物質生活。
    到這種時候，才明白，原來自己最愛的人，真正想要的，是自己永遠給不了的。
    所以，隻能祈求，離開隻是一個過程。他終究，會回來自己身邊。
    肖肆自己並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靜靜地抽完煙。冷酷堅毅的五官，被額前的長發掩蓋了些許的淩厲。
    和這家夥在一起，一年多了。
    太過平靜安詳的生活，有些事情，差點要忘記了。
    肖肆不知道，在被商緘攬入懷裏，感受著他顫抖的心跳，那時候自己胸腔內莫名的酸澀，是不是，就叫做不舍。
    滂沱的大雨，狂風，雷電，在黑夜的城市裏撼動著所有脆弱的心靈。
    雪白的病房內站滿了人，擁擠的空氣發出難聞的氣味。莫啟文緊緊攥著病床上的父親幹枯的雙手，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傷心難過。
    可是知子莫過父，兒子從小就聽話懂事，是能夠讓自己和莫家都為之自豪的孩子。
    現在，莫家的第三代就要全部交給這個孩子了，莫習笙在病痛中依然露出平靜的笑容，看著兒子，自己這一生，在父兄的羽翼下，無功無過，庸庸碌碌地活著，最大的驕傲，就是養出這麼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兒子。
    “爸爸……實在，沒有留給你任何有意義的東西，現在，整個莫家都交到了你手上，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莫啟文跪在父親病床前，為了讓父親放心的走，努力吞咽了全部淚水和痛苦。
    信誓旦旦地保證：“父親，我一定努力管理家裏的事，不會做出任何讓家族丟臉的舉動。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孩子……文……啟文……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含笑說出最後一句話。
    漆黑的天空劃過一道猩紅的閃電！
    驚雷讓沉默的人群瞬間爆發起來。哭喊聲響成一片。女人們用高級絲巾掩蓋了淚流滿麵的臉龐，盡力不讓因哭泣而可能會減少美麗的臉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讓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是這麼為了莫家二叔的去世而難過。
    莫啟文輕輕歎了口氣。
    眼睛緩緩掃過這些矯揉造作的親朋好友。為父親蓋上一條幹淨潔白的單子。
    那眼神，溫柔愛憐地像注視著一生的情人。
    獨自走到病房外，旁邊是一個小小的飲水間。
    鎖上門後，終於支持不住靠著冰冷的牆麵，癱倒在地。俊美的臉深深埋進雙臂裏，任由眼淚瘋狂的傾瀉，歇斯底裏，卻不敢哭出聲。
    雙肩不住的抖動著，空張開嘴，啞然叫著：“父親…………”
    父親…………！！！
    親戚們在莫啟文出門離開病房之後，不約而同收起了眼淚和哀痛，紛紛私語著：“這下，莫家可全都交到啟文手裏了。”
    “是啊，啟文本來在他們這一輩裏排行老大，可偏偏是莫二叔的兒子，不得已，才讓啟嵩一直管著。”
    “聽說，莫啟嵩當年死得很慘，其實都是啟文……”
    “噓！莫大伯往這邊看了。別亂講話，不管怎麼說，現在，莫家總算有個正主了……”
    雨點噼裏啪啦凶狠的打在窗戶上。
    不知是否因為，天上人間，總是有那麼多傷心的，不平的事！
    莫啟文壓抑著聲音把心裏的悲憤都化作灼熱的淚，狠狠流幹淨之後，放聲大笑。笑聲尖利。莫家，整個莫家，終於都到了自己手上！
    父親忍辱負重，如履薄冰地過了四十多年，如今，他的骨肉血脈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