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周帆在浴室裏磨磨蹭蹭，趙辛寧失了耐心，就差臨門一腳把門踢開。
    那人穿著睡衣出來，樣子看起來是好多了。
    趙辛寧湊上前去瞅瞅人。“周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他隻是坐在椅子上緩緩的擦著頭發，眼睛還是盯著書桌上的手機沒挪開，“恩，沒事。”
    “糖茶，解酒的。趕緊喝了。”趙辛寧給他遞過去一杯黑乎乎的東西。
    這能喝的？！
    他接過杯子放到一邊，終於有些猶豫的問，“夏揚……最近有沒有找你？”
    趙大少爺白眼狂翻，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幹什麼去了？
    “一直都有聯係啊，怎麼他沒找你？”裝作非常詫異的樣子，這還不氣死你，哈哈。
    果然周帆那一臉鬱悶的要死，偏偏還忍著死不承認，“沒有，就是最近聯係少了，想著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哈哈，嘴硬了吧！
    “他能有什麼事，你也知道，聖誕他們是放假的。”
    周帆此刻像個小媳婦，諾諾的說，“他好像還在生氣。”
    “什麼？”趙大少翹著二郎腿，慢慢品茶。
    我說，人家聲音也不小，你至於跟聾了一樣麼。
    周帆也不理他，接著說“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是我也道歉了。他還是拗著。”
    哦也，終於知道做錯事情說錯話了？
    雖然也不排除那小少爺火上加油的份，但是那話是能隨便說？以他的性子沒把你分屍就算好的了。
    “這事我也不好說，但你那天也確實不應該這麼說。他能不生氣麼？都是兄弟，也沒見你歧視我，對他那樣你覺得公平？”
    “……”
    他能說什麼，他怎麼知道為什麼？當時就是在氣頭了上，話從嘴裏就出來了。
    趙辛寧一笑，“他今天沒打電話來？”
    周帆搖搖頭，明擺著的。“應該還生著氣。”
    “那你在這裏怨婦個啥！一個電話過去。都是男人，矜持個屁。再說那也是你不對，道歉一次不夠就兩次，自己兄弟鬧什麼！”
    趙辛寧不得不鄙視他，這人夠遲鈍，不提點下，他都看不下去了。真不知道那小少爺怎麼忍過來的，還一忍就是十來年，佩服佩服，毅力尤佳。
    聽了趙辛寧的這一番勸解，又加上幾日來自己的反思，怎麼看來，都是自己的過錯了，他確實不應該那麼說話的……
    周帆一直抓著手機的手指，這下才活動起來，推開鍵盤找到號碼撥出去。
    嘟——嘟——
    “是我。”
    估計對方也沒說什麼，周帆這邊也跟著沉默。
    哎，這兩個人，真是絕配，一樣的別扭。
    “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說。你別放在心上，我當時也是一時衝動，就那麼說了，我本來也沒那個意思，對同性戀也沒有偏見。”
    態度還算陳懇，有點進步。
    恩，這茶的味道還算可以，下次約著美人去茶屋，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啊。
    “恩。最近忙麼？聽說你腳傷了，現在怎麼樣了？”
    “下次小心些。別那麼冒失。有什麼事情給我電話。”
    “你最近也不聯係，我還以為你有什麼事情。”
    “在外麵多注意，身體的是自己的，自己保護好健康。”
    比起之前的喋喋不休，接下來是一小陣沉默。正當趙辛寧覺著奇怪的時候，周帆突然大起聲音來。
    “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你那少爺脾氣能不能改改！總是那麼任性！誰受得了你！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寵著你！”
    靠，這不是還醉著嘛！這種話也是清醒著能說出來的！！
    趙辛寧哪裏還管得了紅茶是不是比綠茶好喝，趕緊丟了杯子站起來就去搶電話。
    結果可想而知，又被周帆吼了……
    這情景，好像有點熟悉。
    他一陣火氣上湧！鬧一次還不夠？！
    他當然沒有讓到一旁去，一步跨上去就奪了周帆的電話，另外一隻手按著對方的肩膀就把人隔在三步外。
    “夏揚，是我。今天學生會有聚會，他喝多了。你別理他。”
    那邊半天沒回音，他還以為電話掛斷了，一看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他今天被纏著喝了不少酒，你要說什麼就明天吧。”
    隻聽見那邊一聲歎息，“我知道，Liang都告訴我了。他和方嵐什麼的，我也知道了。我和他這事總這麼拖著，也不是辦法，該說就說清楚了。你把電話給他。我現在好累。”
    趙辛寧當然知道他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隻有試著勸解，“那好，我把電話給他。好好說，別衝動。”
    “恩。”
    趙辛寧捂著話筒處，一字一句的對周帆交代，“都是自家兄弟，好好說話。別仗著喝了兩口酒就滿口渾話！！”
    隨即就把手機還給到他手上，自己也坐到了稍微遠些的位子。
    他當然無意聽那兩人之間的對話內容，但多半也是能猜到些的。
    前麵拉拉扯扯的都是些廢話，什麼Liang啊，什麼方嵐的，扯了一大堆子外人。
    後來才開始說到重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趙大少優哉哉的喝到第三杯紅茶的時候，兩人終於通話完畢。
    周帆的狀態和之前鬼上身時差不多，隻是現在，是靈魂出竅。
    整個人呆若木雞。
    他傻站在那裏半天，又把夏揚的話在腦子裏細細過了一遍，才緩慢的移動到趙辛寧麵前，說：“他說，他喜歡我。”
    切，沒新意。早知道了，還比你早個十來年。哈哈。
    見趙大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莫名其妙的就來氣。這從小一個被窩裏長大的兄弟，被他疼著寵著的弟弟，突然有一天這麼告訴你，他喜歡你，你……“你就沒什麼反映？！”
    怪了，“我要有什麼反映？”
    隻有你自己覺得震驚而已，你這傻帽。這事都快成公開的秘密了，就你遲鈍到極點，十幾年來沒什麼感覺，現在還在這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
    周帆無語了，難道這事很正常？！他們三個就應該是一窩的？！該有的反映怎麼趙辛寧一點都沒有？！
    “我知不知道又怎麼樣，重要的是——你準備怎麼辦？”
    哎。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事的重點在哪裏？
    “我，不知道。”
    這事這麼突然，他能怎麼辦？！
    “這種事情你自己想，我沒辦法幫忙。你沒事就好，兄弟，我走了。”
    切。我就知道會這樣，這更沒新意。哎呀，早知道就去陪美人了嘛，來這裏淌這渾水幹嘛。閃人，閃人。
    “……”
    伴隨著關門聲，周帆泄氣。
    太突然了。
    因為從小他都比較乖，確實沒真正談過戀愛，喜歡的女孩子到是有，就是方嵐。但是現在想來，那也不能叫喜歡，隻能算是迷戀或者崇拜。
    因為有趙辛寧的事情在先，他對同性戀也有所了解，肯定是不排斥的。以夏揚這方麵來說，他是喜歡夏揚的，從小就這樣。
    他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喜歡，和夏揚所說的那個喜歡是不是一樣。因為沒有戀愛過，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情，就沒有了對比，所以他不知道那個答案應該是什麼。
    另一邊，正因為並不討厭夏揚，他才不知道該怎麼做。若是討厭這種感覺，直接拒絕了就是。可是現在，麵前的情況對他來說確實是道難題。
    他是喜歡夏揚，但是，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起了？
    這讓他好像看了初中時期的那些一對對的小情侶。一個人紅著臉去告白，另一個答應下來，然後兩人就開始了所謂的戀愛，一起上學放學，悄悄的拉手和親吻。
    若是他和夏揚，被放到這麼一副畫麵裏去……
    沒辦法想像。
    哎。
    怎麼辦啊……
    夏揚這邊剛掛了周帆的電話，趙痞子的電話就接著進來了。
    “你要問什麼？”
    “恩，告訴他了。”
    “沒有吵，你放心他清醒著呢。”
    “我知道會是這樣。恩，就是不想再瞞了。”
    “他說會好好考慮，會給答案。”
    “我知道。恩。”
    “你也早點休息。別瞎忙了，少理他，多關心關心你那些美人。哈哈，那掛了。拜。”
    合上電話，夏揚臉上終是露出了笑。
    陽光依然明媚，心頭一掃之前的陰霾。
    他不是一時衝動把那些話說出來。就算周帆不給他打電話，他也會打過去。他隻不過不想在周帆生日的時候說這事。
    在這樣特別的日子，這樣的事情很容易刻在人的記憶裏。如果真的隻能做朋友，他不想以後每年的這天，都要想起這段不愉快的回憶。
    誰知周帆今天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既然對方主動提到了那天的事情，就一並說開算了。
    他埋在心裏多年的事，全都說了。
    與其尚未達成就無疾而終，不如拋開結果去努力傳達。結果什麼的，暫時不要再去想了。
    在這條路上，他一個人走的太久、想的太多，是會累的。
    他不是想放棄，隻是想稍作休息。
    他一直追著周帆跑，心思全在那個人身上，哭笑之間、喜怒哀樂，都是因為他。
    而對方，卻一點都不知道。周帆隻是一直傻傻的以為，他們就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兄弟，而他對周帆，一直隻是那個依賴著他的弟弟。
    可是，他對周帆的心思不一樣。喜歡他，可以全心為他付出，可是自己也需要一些回報。
    原本就沒有太多耐心，為了周帆，也隻有為了周帆才會這樣。十幾年來，屁顛顛的跟著他，軟糯糯的被他當作弟弟，慣著寵著。
    他喜歡周帆這樣，可是，不想當他的兄弟……
    什麼人都不需要的孤獨，和需要某人卻得不到的孤獨，後者更讓人難過。就像是一個人在滿是荊棘的路上蹣跚前行，就算遍體鱗傷也要繼續。
    因為人不能隻是一個人。
    不管是愛，還是恨都行。不肩負著東西，又怎麼能前行。而為了前行，他就隻有去相信。相信自己堅韌的心。
    這條路，他會慢慢的走。
    他隻是希望那個人能看到他的努力和堅持。
    然後有一天和他一起，並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