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周年的慶祝——(2)近在咫尺，一夜難眠
    明晚才是正式的慶祝晚宴，今天大家一路上已經十分疲倦，晚上便在餐廳簡單地用餐。雖然也在和周圍的同事聊天，但我一直心不在焉，視線始終追隨著鄰桌的那個人。方瑞恒和他的叔叔方宏謙，還有裴叔叔以及兩公司的一些高層人員就坐在我旁邊的一桌。他們有說有笑，似乎不完全是在談公事，不時的就會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方瑞恒的酒杯幾乎都沒怎麼離手，可他似乎絲毫不受酒精的影響，臉頰不曾泛紅，一直保持著一副清醒的姿態，舉手投足間盡顯自信成熟的風采。我看著看著有些入了迷，一想到晚上還要和他共處一室，本就發燙的臉頰變得更加熱了起來，額頭和後背直有點冒汗。
    剛才在同事的百般要求下，我無法拒絕地喝了一小杯酒，才過了不到一會兒的工夫，強烈的反應已經開始上臉、上頭。我解釋道自己隻要喝上一點，臉就會馬上紅起來，頭也容易發昏，他們偏偏說不信，埋怨我不給麵子、太過誇張。我隻好一口喝了下去，可已經把酒咽下了，才想到既然必須要喝，應該一口一口地慢慢喝才對，這麼一口氣喝進去肯定會有更大的反應。後悔也為時已晚，我趕快夾了幾口菜放進嘴裏，想壓一壓湧上來的醉意。
    “蘇糖，你沒事吧？臉紅撲撲的，就跟發燒了似的，早知不讓你喝了。”剛才勸酒的一位同事充滿歉意的說道。
    “嗯，沒事兒，一會兒就好了，我想喝杯水。”我摸了摸燙手的臉頰，現在也許能攤熟一個雞蛋了吧。
    同事幫忙叫來了服務員，不一會兒就送過來一杯溫水，我緩緩地喝了下去，喉頭的熱度好像下去了一點，可臉上還是燙得難受，有股微微的暈眩。
    “蘇糖——你來，”我有點迷糊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裴叔叔正在那邊朝我揮手。我放下杯子站了起來，挪開椅子的時候，身體有點不受控製地輕輕搖晃了一下，站穩了身子，朝著鄰桌走了過去。
    “蘇糖，這位是S公司的方宏謙董事長，剛才我說到你和瑞恒是同學，你父親跟我又是多年的好朋友，他也覺得特別巧，就說想見一見你呢。哎？你臉怎麼這麼紅啊，身體不舒服嗎？”
    “哦，沒有，裴叔叔，就是剛才喝了點酒，”我又看向方瑞恒的叔叔，“方董事長您好，我是蘇糖。”
    “你好，蘇糖和小恒是高中同學吧，真是個秀氣幹淨的孩子啊，文文靜靜的，一看就很踏實，”方宏謙微笑著看著我，對身邊的裴叔叔點頭。
    “沒錯，這孩子一直就特別懂事，讓家裏人省心，蘇糖就是有點內向，不怎麼愛說話。”
    我站在一邊笑著看向兩位長輩，臉上的熱度始終散不去，好像還有走高的趨勢。現在很想拿涼水洗一洗，讓自己清醒一下，這時頭部忽然傳來的一陣暈眩感讓我再一次輕搖了身子。
    “裴叔叔，蘇糖要是吃好了就讓他先回房間休息吧，他臉色不太好，別讓他在這裏硬撐著了，”方瑞恒突然開口，他露出有點擔憂的神色，溫柔的看著我。
    看到方瑞恒透著擔心神情的俊朗臉孔，我似乎醉得愈發厲害了，心跳也“咚咚”地快了起來。視線完全移不開，我就那樣仔細得盯著他的臉龐。
    “好，蘇糖你吃飽了嗎？”
    我反應慢了一拍，還沉浸在方瑞恒的溫柔麵龐裏，“哦，裴叔叔我已經吃好了。”再這樣看下去就顯得不太自然了，趁著回答裴叔叔的話我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迫使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那就趕快回去休息吧，你和瑞恒住在一間吧，要是再不舒服就隨時跟他說，讓他照顧你。”
    “啊，好的，我沒事，謝謝裴叔叔，那我先回去了，您們慢慢吃，”我又看向方宏謙，“方董事長再見，我走了。”
    “嗯，快回去吧，晚上有什麼事就叫小恒。”
    我點了點頭，沒再看方瑞恒，轉身回到自己坐的那一桌，“真抱歉，你們接著吃吧，我好像有點醉了，先回去休息了。”同事們都表示理解，大家說了一些關心的話，叮囑我回去喝些熱水、早點睡覺。我道了謝，就邁開有點沉的步子走出了餐廳。
    終於回到了房間，我一下倒在床上，剛想閉起眼睛休息片刻，沙發上擺著的方瑞恒的行李袋就落入了眼簾。
    我撐起身體又坐了起來，看著靜靜放在那裏的行李袋，行李袋主人的身影也隨之浮現在眼前。坐在床上，我環視了一遍整個房間，現在屋子裏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我仿佛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今晚和明晚，我要和方瑞恒一起睡在這個房間裏，在深感難以置信的同時，心裏不禁溢出了濃濃的一抹甜。“蜜月旅行”這個詞刹那間在腦中晃過，我揉了揉還在發昏的頭，為自己有這種想法感到害羞不已。更甚的是，有關五年前方瑞恒在我家夜宿那晚的記憶也突然湧進了腦海裏，偷吻他時感受到的溫暖柔軟的嘴唇觸感竟好像留在唇邊，有一道奔騰的熱流驀地穿過全身，聚集到了小腹下麵的關鍵點，我驚得不知所措，但那襲卷而來的欲望令人無法忽視。
    不能再這麼胡思亂想的坐下去，我趕快站起身來，現在必須要清醒清醒，而且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我快速地整理好行李袋，拿出洗漱、洗澡的用具和準備換上的幹淨衣服，走進了浴室。刷完牙以後，我用冷水洗了臉，看見鏡子裏依舊泛紅的臉頰，突然變得更加緊張。方瑞恒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我好像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呼——”我深深呼了口氣，想讓自己快點冷靜下來，一件件地脫下衣服，站到了浴缸裏麵。熱氣漸漸地彌漫在浴室中，鏡子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我隻能看到自己身體的一個輪廓。順暢的水流澆灌在身上，頭腦好像真的清醒了一些，臉上的燙也一點點地被熱水洗了下去，任憑水流拍打著身體，肌肉完完全全地放鬆下來。
    手不能抑製地摸到了胯下還有點發硬的地方，我實在忍受不住，就站在水流的衝刷下安慰起了自己。心裏罪惡地想象著撫摸自己的手是方瑞恒的，我一下子呻吟出來，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將有些站立不住的身體靠在了冰涼的牆壁上，我冷得打了一個激靈，但快感也瞬間強烈起來。視線偶然瞥見了鏡中那個不停動作著地人影，我變得越發興奮，加快了右手動作的頻率，而左手也沒有休息，輕柔地撫摸起伏著的白皙光滑的胸膛。強勁的快感越攀越高，終於在極點爆發了，我長長的“啊——”了出聲，渾身無力地滑坐在浴缸裏，白白的濁液伴隨著流水一同消失得幹幹淨淨。
    閉著眼睛大口喘著氣，空氣裏隻剩下若有若無的特殊氣息。感覺骨架好像都要散開了，我一動也不想動，就這麼聽著“嘩嘩”的流水聲，發呆的坐了一會兒。等稍微有了點力氣，我慢慢站了起來，先洗了頭發，再抹上有淡淡香甜味道的沐浴乳，把全身洗幹淨後關掉了噴頭。用浴巾擦幹了身體，然後吸幹頭發上的水，我換上放在一旁的幹淨睡衣，從抽屜裏找出吹風機開始吹頭發。差不多吹幹以後，我把浴巾掛好，按下排風扇的按鈕，抱著換下的衣服走出了浴室。
    低頭整理著懷裏的衣服，我根本沒有注意到房間裏的人，快要走到床邊時抬起了頭，此時方瑞恒就一聲不響地坐在牆角的沙發上，一直靜靜地看著我。我嚇了一跳，猛得站住，手裏的衣服險些掉下來。房間裏隻開了兩盞壁燈，柔和的橘色燈光烘托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孔，雖然是坐在光線微弱的陰影裏，我還是可以感覺到那雙明亮眼眸中散發的光芒。
    “我剛回來一會兒，你好點了嗎蘇糖？”方瑞恒離開了沙發，幾步就來到了我的眼前。
    我沒有挪動身子，就那麼直直的站著，懷裏麵還抱著衣服。方瑞恒挺拔的身體擋住了我前麵的光亮，換成我站在陰影裏。我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他也許比高中時還要高了，真的像個大人了。
    “謝謝，好多了，”我又快速地低下了頭，心髒跳動的頻率逐漸加快。
    “嗯，那就好，我剛才要了些熱水，你喝點熱的吧，屋裏不暖和。”
    “哦，好，謝謝，”這樣不看對方的眼睛說話太不禮貌，我咬了咬牙，努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方瑞恒，卻發覺他低下來的視線定在了我的懷裏。
    我也低頭不解的看向懷裏的衣服，瞬時腦子一炸，連耳朵都發燙了。匆忙把醒目的白色內褲塞到了衣服的下麵，這時我又猛然想到，方瑞恒回來時不會聽到我在浴室裏發出的動靜了吧……明明已經不燙的臉頰又開始燒了起來，大腦裏嗡嗡作響，我現在羞得想要憑空消失。
    “那個……你是剛回來吧，還沒多久？”我不敢看他，假借收拾衣服背對著方瑞恒。
    “你還是那麼容易害羞啊，”他嗬嗬地笑了，應該指的是剛剛看到內褲的事，聽到他的笑聲，我正疊著衣服的手稍稍顫了一下，臉上的熱度更高了。“嗯，回來了也就一刻鍾吧，你洗好澡了？”方瑞恒的語氣聽起來很正常，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可能是自己做賊心虛的緣故。
    “哦，是嗎，我洗好了，你也去吧。”我的大腦緊張地飛速轉動起來，細細算著在浴室裏慰藉自己的時間，一刻鍾前我應該是進行到哪一步了？門是關著的，而且還有水聲，不會聽得到吧？一定是我多心了，他絕對沒有發現，我心裏反複安慰著自己，把衣服疊平裝進口袋裏收好。
    “那我去洗了，你喝了熱水早點躺好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方瑞恒輕輕笑了笑，從沙發上的旅行袋裏拿出要用的東西和衣服，看了我一眼，朝浴室走去。
    “嗯，”我小聲地應了他，聽到方瑞恒關上了浴室門，就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櫃上涼好。展開被子鑽了進去，我看著杯中升起的縷縷熱氣，沒有一丁點的睡意。今天其實很累，晚上又喝了一些酒，洗澡時還做了消耗體力的“運動”，本應該感到疲倦困乏才對，可我現在卻完全不想睡。視線穿過熱氣望向對麵的空床，我緊張地有點微微發抖，待會兒方瑞恒會睡在這張床上……我再次環視了這個房間，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讓人覺得不真實。
    也許和那個晚上一樣，或者一定和那晚一樣，我今晚要失眠了。五年前，方瑞恒隻是睡在我的隔壁，我就控製不住地偷偷潛進房間裏看他，還吻了他；今天，他竟然要和我睡在一個房間，就在我旁邊的床上，我想象不出自己該怎麼麵對這個人一整夜。規律的流水聲從浴室裏飄了出來，我不自覺地幻想著方瑞恒洗澡時的身體，胸中的熱漫步到全身。使勁晃了晃腦袋，我慌忙坐起身靠在床頭，把水杯拿到嘴邊輕輕地吹著氣，試著啜了一小口。涼了一會兒後，水已經不那麼燙了，我“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拚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
    放下空杯子，我又鑽回柔軟的被子裏，蜷起身體裹緊了被子。冰冷的手慢慢的熱了起來，就這麼安靜的聽著流水聲，我出神的望著對麵的床，回想著高中時的事情。方瑞恒似乎又離我近了，那種在實習初見時感到的疏遠感好像徹底不見蹤影。他長大了，變高了也更加成熟了，可是我現在看到的他還是過去的那個他，隱隱覺出有一些東西變了，但有一些還是那樣熟悉。但是聽到我的告白時，方瑞恒陌生難解的眼神、他無言的轉身離開，這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我的心一下子抽痛起來，用力揪緊了胸口的布料。
    喜歡的人此時就在我身邊，我卻不能再對他表白心意。就當過去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吧，我不想再看到方瑞恒那樣的神情，我不想被他討厭，如果還可以做朋友就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我不再去奢求其他。走廊那邊傳來了浴室門打開的聲音，我趕快揉了揉有些濕潤發酸的眼睛，翻過身背向對麵的床，抓緊被子躺好。方瑞恒輕輕踏在地毯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閉緊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蘇糖，你睡了嗎？”他就站在我的床前。
    我想裝作睡著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小聲的“嗯”了一聲。
    “現在還難受嗎？”
    “不了，謝謝。”我保持著蜷縮的姿勢，用力地抓緊被子，還是沒有動。
    “嗯，那就好，快睡吧，不打擾你了。”我感覺方瑞恒似乎離開了我的床邊。
    “我那時是認真的……”用極小的聲音說完這句話，我把頭埋進被子裏掩住了湧出淚水的臉。即使以後要裝作不再喜歡他，就算永遠要把這份心情藏在心底，“你當初是認真的嗎？”我此刻還是想要回答方瑞恒，因為也許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就這樣蒙在被子裏，我使勁擦著眼睛，聽不到外麵的聲音，也不知道方瑞恒的反應，我現在隻想趕快睡著，不願再眼睜睜地望著喜歡的人近在咫尺，卻不能表達任何心意。身體難以抑製地顫抖，我拚命握緊被子，手指甚至有些疼痛。不知道這樣持續了多久，時間走得無比漫長，我鬆了鬆已經發酸的手指，突然又渾身一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撫在我的腰部，隔著被子我都可以感受到從方瑞恒手掌心散發的溫暖。我僵住了，但卻馬上平靜了下來，覺得異常安心，輕微地舒展了一下背部。方瑞恒的手也抬了起來，然後再一次落在我的身上，輕輕地拍著我，就像在哄著小孩兒睡覺。
    我的眼淚終於止住了，在有節奏的一下一下的溫柔輕拍中放鬆了身體，心口的痛感也漸漸逝去，方瑞恒靜靜地坐在床邊，什麼也沒有說，可這真的足夠了。我悄悄地把頭探出被子，大力吸了口氣，一直悶在裏麵都快喘不過氣了。同時，方瑞恒的手也跟著停了下來，沉默的空氣裏有他身上談談的香味，我一下子就聞到了。
    “謝謝……”我輕輕地對他說，身體還是朝向裏麵。
    “也謝謝你……好好睡吧。”他停了停，對著我的背低語，站起來走開了。
    我一頭霧水，沒有明白方瑞恒為什麼要感謝我，剛想張口問一句，燈就“啪”的一聲關掉了，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了黑暗。我豎起耳朵聽著，方瑞恒掀起被子躺在了床上，也準備休息了。我把疑問咽了下去，輕輕翻身轉朝向他的床。突然的黑暗讓我一時間看不到對麵的情景，我睜大眼睛努力地適應著這種光線，過了片刻，才看清楚方瑞恒也麵朝著我，一刹那我驚得合上了眼睛，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方瑞恒也在悄悄地望著對麵的我，“睡不著嗎？”他低聲笑了。
    “沒……有，”我支支吾吾地應道，仍然緊閉雙眼。
    “嗯，今天很辛苦了，明早六點就要起來，快好好休息吧，”方瑞恒的聲音在黑暗裏顯得格外深沉，充滿了魅人的誘惑力。
    “哦，那你也快睡吧，”我裹好被子，稍微挪動了身體。方瑞恒“唔”了一聲，“晚安，”間隔了幾秒，“甜甜，”就也不再說話。
    我吃了一驚，睜開眼睛發愣的盯著他，他卻已經閉上了眼睛，均勻地呼吸著。“晚安，”我喃喃道，心髒“噗噗”地加速跳動，更加清醒地睡不著了……
    一晚上，我怕吵到方瑞恒，隻好過許久才緩慢地翻一次身，這種痛苦的循環可能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我最終在極度疲倦的狀態下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