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姐，秀兒姐，快看！”小丫鬟阿葉拽著她的袖子，急聲道，“要開始了配對了！”
    楚秀蓮回過神來，順著小丫鬟的手指看去。
    沁夫人出了紗帳，由丫鬟婆子簇擁著站在紗帳前，雪白的狐狸毛鬥篷襯著烏發紅顏，當真是美的驚人，細長眉頭精心修飾，高高的挑起來，纖長的手指輕輕揮了揮手。那邊管家得令，一聲“起”，便看著丫鬟小子之間緋紅色的紗幕緩緩撤去，對麵人的形容慢慢顯出來。
    一時間全場寂靜，都睜大了眼睛看過去。
    沁夫人當真是為了湊趣兒，個高的配了個兒矮的，相貌最好的偏配了最醜的，廚房的胖姐姐配了倒泔水的瘦小個子，茶水間的水靈小姑娘配了拉車的壯小夥子，府裏人緣最好的丫鬟配了個有爛賭名聲的猥褻小子……一時間鴉雀無聲。
    “鐺——”裹著大紅色的綢子的槌子敲響了金鑼，官家有些尖利的聲音響起，“牽紅綢！”
    便有頭插紅花的媒婆扭搭的上來，笑的臉上開了花，將手裏的紅綢送到女方手上，另一頭送到男方手上，不到一刻鍾，媒婆退下，場上一對對新人牽著紅綢，頭插紅花，便有官家的一聲“奏樂”，帷幕後麵吹吹打打奏起了婚假曲子，又有好事的管事帶著人扔了幾串響鞭炮，噼裏啪啦，團團火光炸起，驚得看熱鬧的小丫鬟驚叫起來，又有那些小子起哄，推推搡搡，真是一團熱鬧。
    “轟隆”一聲，半個天都亮了起來，楚秀蓮隻覺得眼前一片絢爛，抬頭看，半天上是一團團煙花，五顏六色，在天空中炸起，輝煌耀人。
    “啊——”周圍的人齊齊抬起頭看向半天，齊齊發出讚歎之聲。
    “往年也有煙火的，卻沒有這個好看，又大，顏色也齊整，真是奇景！”
    “可不是！”旁邊的婆子應道，“往年老爺回來也是放煙花，誰成想今年能看到！不知道是哪家放的！真好看，我一把年紀還見著，也沒算白活。”
    “婆婆說的是！”“那當然，哪年也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呀！”周圍人紛紛應和。
    天空又炸起一團煙花，高高的升到天空中，亮白色的火光耀人眼球，升到半空，忽然爆開，炸開一團耀眼的花團，慢慢擴大，一直大到似乎籠罩了整個院子，“啊——”眾人仰著脖子，齊聲驚歎。
    “夫人夫人！老爺到了！老爺到了！”
    穿褐衣的小子急急忙忙的跑進來，一路嚷嚷著進來，眾人聞聲齊齊望過去。
    “沒長眼的小子！嚷嚷什麼？！規矩怎麼學的！”大管事迎上去，一把薅住小子的脖領子，高聲罵，一巴掌就要打過去。
    “慢著！”確是沁夫人已經從帷幕裏走出來，周圍跟著丫鬟婆子緊跟著出來。
    “是老爺來了？”沁夫人身邊的婆子疾走幾步，也不管管事，隻盯著那褐衣小子，忍不住的笑意，“是老爺自己來的？！還帶了誰？”
    那褐衣小子也不掙紮，興奮的臉都紅了，“老爺隻帶了一個隨從，騎著馬來的！我遠遠看著，就過來報信兒！現下快到前院了！”
    那婆子喜的臉上開了花，轉身向身旁的沁夫人半蹲下行禮，“夫人大喜！”
    “夫人大喜！”便有有眼色的管事帶頭喊，一院子的人齊齊蹲下行禮。
    老爺大年下哪有這麼早的來的，原先莫不是過了年後才來住上一兩天，這大過年的就過來，當真是喜事兒，院子裏的人是真心歡喜，都知道今年過年又能得不少賞。
    “賞！”
    果然！這才剛來，夫人就有賞！眾人心中歡喜。
    “秀兒姐！”阿夜拉拉楚秀蓮的袖子，趴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你說夫人是不是特別高興？！”
    楚秀蓮看過去，小姑娘胖嘟嘟的臉，紅彤彤的，圓圓的大眼睛一臉疑惑，“有那麼高興麼？！”
    楚秀蓮有心逗她，“你怎麼知道她高興？”
    小姑娘歪著頭，瞪大眼睛，一臉驚訝，“秀二姐你沒看到麼？我偷瞧著夫人眼睛都快笑成花兒了！就像這樣！”她雙手將圓圓的眼睛往兩邊扯，硬生生的將眼睛扯成了一條縫兒，又向上拉，便成了一條斜向上的縫兒。
    楚秀蓮看她認真的樣子，差點憋不住笑出聲兒來，用手點著她額頭，“就你愛作怪！好好的丹鳳眼讓你弄成核桃縫兒了！”
    小姑娘也不惱，自己撐不住笑起來，“我也覺得是！哎呀，姐姐你不知道夫人那雙眼睛看著人都能讓人軟成一灘水！那腰身——”
    楚秀蓮忙不迭的捂住了阿夜的嘴，“哪裏的葷話！是誰教你的？！”
    小姑娘被楚秀蓮捂著嘴，嗚嗚的叫，一臉疑惑，秀蓮忙鬆開，把她拉到近前，“這話是誰教你的？！”聲音已帶著厲色。
    阿夜隻覺得楚秀蓮嚴肅的嚇人，慢慢覺得自己說的話似乎不對勁，隻低著頭，扭著手，“秀兒姐，我——”
    看著小姑娘忸怩的樣子，楚秀蓮這才覺得自己未免反應太大，一時間也不打算追究來龍去脈，隻拉起她的說，柔聲道，“你不要害怕，我哪裏是怪你。隻這話以後再不能說了！知道麼？”
    “知道。”小姑娘抬起頭，眼睛裏晃著水意。
    秀蓮隻覺得阿夜的確是香軟可愛，忍不住輕擰了她腮一幫，也不管小丫鬟的呼痛，隻拉著她的手繼續看前麵。
    院子裏剛剛還熱鬧的配對現場已然被人忽略掉，便有膽大的小子趁著管事不在偷摸的到已配對的小子那處打趣胡鬧，更有膽子大的，到那配對的姑娘近前，遠遠的作揖，一口一個嫂子，女方自然不會罵回去，隻擰著紅綢，羞紅了臉不吱聲，也有膽子大的潑辣女子，擰眉瞪過去，倒惹得周圍看熱鬧的人哈哈大笑。
    當然也有蒼白著臉，低頭不理人的，譬如配了爛賭的小子的溫柔丫鬟，譬如配了矮冬瓜一眼的醜娘子的好看小子。
    “老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