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來恍惚地對他笑：“我明白了。我再陪你幾年，到你滿意為止，幾年，你會讓我見到安生。在那之前，我是你的。”
    閔偉崢笑了。“我知道。就是這個意思。有必要講得這麼分明嗎？”他轉過身背對她坐在床邊：“真後悔告訴你。知道他還活著，你連騙著我讓我高興的事都懶得做了，是吧？”
    她捂住胸口，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什麼意思？閔偉崢要表達什麼。她在心裏冷笑兩聲，明白了。——閔偉崢這一招果然高明，他明白安生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這樣，他就能更為所欲為地控製她了。嗬。她沒注意到他的背影有多落寞，隻是討好地貼上去，改口道：
    “爺，我是你的。以前是你的，現在是你的，以後是你的，一直一直是你的。可以了麼？”
    他不就是因為那一句“在那之前”而不高興了麼。
    她貼著他的背脊，一字一頓：
    “我是你的。”
    ————她是他的。這裏是他為她鋪設的地獄第十八層。他是她高高在上的冥王，他邪美陰戾，手裏握著對她生殺予奪的權利。他冷冷地看著她在他的囚牢裏，永受煎熬。
    她從來，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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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樣抱著，忘記有多久。
    “喂，閔偉崢，我餓了。”
    “嗯。”
    “嗯什麼啊？拿吃的給我啊。”她在他身後抵著，聲音悶悶的。
    “……那你先放開我。”
    “手酸了。動不了了。”
    他無奈，把她環在他胸前的手臂解開，扶著她躺好。“等我會兒。”
    半晌，端了一碗玉米粥過來，是還記得剛剛衝她發火的事，臉上的神情有些別扭。冷冷看他一眼，丟了一個枕頭過去。看他愣在那裏站住。
    她抬起頭來，斜他一眼：“你自己說要跟我‘談戀愛’的，幹嘛板著一張臉啊。出去重新進來，表情要很歡快。”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是被她逗笑了，搖了搖頭開門出去，靠在門上，調整表情。可是，怎麼能真的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強迫她和自己這樣演戲呢。他找不到對的情緒。
    在這種事情上，他比不過冷冷。她從小就很會偽裝自己的情緒，因為即使家裏出了那麼大的變故，她依然要像一個普通小女生一樣上學下學，甚至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開朗快樂。因為她忍受不了別人異樣的目光。
    於是就像現在這樣。無論情緒怎樣波動，總能把一切拋諸腦後，全情投入到應該做的事。她也分不清，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算了算了，快進來吧，都快餓死了。”她在房間裏喊他。他走進去，一口一口喂她。“要不然就算了……我是說，假裝愛上我這件事。”似乎是他太強人所難了。根本不忍心看她這樣強顏歡笑的樣子。
    她仰起臉來笑，嘴角還勾著一抹粥痕，用手指蹭蹭他近在咫尺的鼻尖，“閔偉崢，不要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他凝眸，看她笑靨如花：
    “也許，我會真的愛上你也說不定啊。”
    那一刻，他仿佛走失在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到回路。她看著他的反應，嘴角勾一下。繼續埋首喝粥。
    ——閔偉崢。隻要有期待，就會有傷害。你要我陪你玩的遊戲，也許會有一天叫你生不如死，一敗塗地。
    “過來，咱們共商大計。”靜靜吃完，她拍拍床鋪，示意他上來。閔偉崢坐上來，把碗接到一邊放著。“什麼大計？”
    “商量一下……你怎麼追求我啊。這種事當然得認真點了。難道你想不明不白的就當我男朋友？”
    閔偉崢聽了她的話，沉默下去，幽深的瞳孔如同黑色旋渦，他已被卷入到自己不切實際的思緒中去……如果，不是那樣遇見她……隻是平凡的一場邂逅，又該是怎樣呢……想象不出那樣的場景……閉上眼睛畫麵在跳轉……在街道，在廣場，在校園，在這城市每一個角落……畫麵有時虛浮，仿佛另外一個時空……又跳轉回到現世。
    是啊，如若是在另一種情況下他遇見她，又會是怎樣一番情景呢。……他知道，一定還是會被她吸引，無論何時何地。然後，也許就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他追求她。就像男孩喜歡女孩那樣的追求，不是像現在這樣，強勢占有。就是那樣，單純的，卻傾盡所有的追求。
    那聽起來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他的神情不禁恍惚了。
    “喂，”冷冷在一邊戳他，狀似不高興，“你在想什麼呀，不要逃避話題。”
    “額……追求是吧？嗯……”他在商場上指點江山的霸氣一下就沒了，居然開始支支吾吾：“約你吃飯？”
    冷冷搖搖頭：“俗，俗不可耐。”
    “嗯……請你看電影？”
    再搖頭。
    “送花？……追女孩不都是這樣的。”簡單，俗氣，確實最一招中的，經久不衰的方法。
    她捂住胸口，萬分痛苦的樣子：“不是吧爺，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了這些？你該不會就沒談過戀愛吧。”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語調連一絲溫度也沒有：
    “是，我沒你經驗豐富。”
    他被她說中了，在那之前，唯一與他有些接觸的女孩子就是蘇雨喬，不過那顯然不算是戀愛。真正的戀愛他一次也沒有過。她說那樣的話，讓他想起，她之前是有過戀愛的，並且那樣的刻骨銘心。她和安生的那三年，讓他怎麼能夠不介意。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身上散發出一股一股的寒意，簡直能與窗外深冬肆虐的寒風相匹敵。
    那寒意是從心底一點一點散發出來的，他覺得冷，一個人置身於冰天雪地身旁沒有她的那種冷。想起剛才她對他說“閔偉崢不要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可是，就是真的這麼沒有信心——奢望她會真的愛上。
    “我錯了……”冷冷在一邊乖覺地跟他道歉，情知今晚她做得太過了。隻是情緒沒調整過來，要“演戲”自然有些不自然，她也渾渾噩噩不知所謂，隻知道自己把他惹生氣了，“我不鬧了……對不起。”還是就乖乖的，什麼都不做，任他擺布好了。自己別再提些奇怪的建議。
    他看她的樣子，心裏一酸，把她擁緊在懷裏，“對不起……我這個人一點情趣都沒有，以後不會這樣了。你說，叫我怎樣追你？”他知道這是一場明知會輸的比賽，但他不能夠放棄。
    她沉吟了半晌，才貼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他聽了，驚異地對她笑：“確定要這樣？”寵溺地看著她任性地點點頭，他挑眉輕笑：“這不是也挺俗的麼。”不過，他會按她所說的去做。
    ——是因為，放不下你，所以沒辦法放棄。
    是這樣毫無指望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