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綾子，你進宮多少年了？”雲日暮坐在桌邊，自他那日從諶琉璘那裏回來，就是這般模樣，呆坐在桌邊，想著自己的事情。小綾子雖然擔心，但亦沒有上前去打擾，畢竟他即使再傻，也看的出司焱、雲日暮還有司封絕三人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
    聽到雲日暮問他，他恭敬的上前一步道：“回主子，我進宮已經有十三年了。”他四歲就被賣進宮中距今已有十三年了。在這宮中侵瀛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什麼是該說的，什麼事應該絕口不提。
    十三年了，那必然是知道白莫顏，他如今也才隻十九歲，十三年前他才六歲，在他之前一定有像白莫顏的男女出現，即使小綾子進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那麼也是應該聽說過這個人的。
    雲日暮一番分析，看著小綾子道：“你知道白莫顏這個人嗎？”他不打算拐彎抹角的問，他本來就是在打聽白莫顏的事，又有什麼好隱瞞的，更何況司焱也是知道的。他曾帶他去白莫顏的安寢之處，也算是默許的態度吧。
    小綾子雖然知道雲日暮這樣問必定是有什麼陳年舊事想要問他，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會問關於莫顏公子的事，那根本就是宮中的禁忌，即使知道，也不會有人提起。那是淵羨的焱帝，唯一不願被人提起的地方。
    雲日暮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必定是知道白莫顏的，“奴才不知。”小綾子回答的聲音極小，他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就在他剛進宮的時候，領著他們的太監就已經吩咐過，不能靠近最角落裏的宮殿，不能提起白家公子的名號，更不能窺探任何宮中的秘密，這樣才能活得長久。他將這些話牢牢記在心中，這麼多年，活了下來。
    看小綾子緊張的神情，雲日暮亦不想為難他，他知道問小綾子也許根本就得不到什麼想要的答案，他亦隻不過是想要確定白莫顏是否真的在這裏存在過，隻要他在這裏過，那麼他就能找到關於他的一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關於那個他根本就無緣得以一見的男人的一切，他知道關於他的一切傳聞，他知道司焱對他的深情，他知道緇川先王為他割城丟地，他知道諶琉璘為了他終身不娶，他更知道司封絕心中對他念念不忘。
    那年齡算，即使白莫顏活著的時候，司封絕見到他也不過是孩童時候，可即使這樣，他這麼多年來都對他念念不忘。這個男人是在太危險，他就像是天生的雲霄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卻是付不出任何的真心，賺取著所有人的養分。
    看雲日暮帶著興味的眼神，小綾子知道即使他現在回答他不知道，但雲日暮還是會追究下去，每個王朝都有他自己的禁忌，更何況司焱當年為了莫顏，斬殺了他親生的姑母一家大小，即使雲日暮再怎麼得寵，司焱又怎麼可能和別人分享自己心中的秘密。
    小綾子咬了咬唇，低聲道：“主子，奴才不是多嘴，隻是想告訴您，不要追究莫顏公子的事。”他好心提醒雲日暮，卻沒想到自己過於順口的稱呼，卻讓雲日暮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莫顏公子，他並未告訴小綾子白莫顏是男是女，他又怎麼會知道是公子？果然白莫顏真的在這宮中！
    收拾了自己的表情，雲日暮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宣膳吧，一會兒焱就會回來了。”五國會談迫在眉睫，但司焱還是每日同他一道用膳。雖然他說不出來心中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他並不喜歡一個人坐在那麼大的一張桌子旁，安靜無聲的用膳，那讓他從心裏覺得害怕，仿佛這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焱，今日和琉璘一起學了醫術”，雲日暮迎了上去，想司焱彙報今天的情況，雖然司焱並沒有要求雲日暮這樣做，但是他知道司焱並不願意他和別人在一起，厲寒雲的例子，已經足夠讓司焱感受到了再次失去的害怕，即使他已經徹底將雲日暮看成了替身。但太美麗的人偶誰也不願意失去。
    “嗯。”知道雲日暮還有後話，司焱也隻是輕嗯一聲，示意自己再聽。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司焱知道雲日暮心中惦念著司封絕而發生任何的改變。他依舊是最完美的偽裝者，不停的向著描摹白莫顏的路上走著，而他卻是最優秀的沉浸者，一直在不斷的尋找著替身，在他們的假意模仿中尋找白莫顏的影子，並不可自拔。
    “焱，那我可以去書庫裏看看嗎？”雲日暮將司焱的披風放好，然後依在司焱身邊問道。“我很喜歡學醫的，但是五國會談這麼點時間怎麼夠。”他想要進書庫，並不因為裏麵的醫典，他想要看的是關於白莫顏的一切。隻要在這裏生活過，那麼就一定會有記載的。
    司焱拍拍雲日暮的臉頰，“好，那裏你本來就可以隨意出入。”他答應雲日暮，皇家的書庫並不是後宮中的嬪妃能夠進去的，他記載著淵羨自建國以來的辛秘，怎麼可能隨便讓人進入。也許他對雲日暮的確是有些太過於放任了吧。
    “其實，你想要找的未必有。”司焱想了會兒，突然這麼說了一句，他自是不相信雲日暮會真的因為覺得什麼學醫很有意思，他心中隻裝得下司封絕一人，那麼他又怎麼可能不為司封絕考慮，就這麼貿貿然的開始一件事。
    雲日暮的笑容僵在臉上，雖然他有想過司焱會知道真相，但是那並不是現在，也許他真的小看了這個淵羨的帝王的手段和智慧。
    司焱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等到祥喜關上了未央宮的門，司焱隔了半晌才開口：“莫顏他是白家的人，這一點誰都知道，白莫顏，也許就隻有你一人不知了，四歲出口成章，十歲名揚天下，人如玉冠，麵如桃花。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治國修身無一不行。即使我想要抹殺莫顏的一切痕跡，也恐怕做不到啊。”司焱語氣與其說是帶著懷念，倒不如說是帶著明顯的恨意，就好像有人窺視了他唯一的珍寶，而他卻沒有能力將他藏起來保護好一樣。
    雲日暮陡然一驚，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他幾乎難以置信的看著司焱，白莫顏、白莫顏，白家莫顏，莫顏公子，他竟是司焱皇姑母的孩子，而他的皇姑母一家卻被司焱斬殺殆盡，沒有一個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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