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廟堂篇  第六十六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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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船上的日子並不好過,自司封絕跳江去撈那一個荷包之後,兩人就再未見過。雲日暮整日待著艙內,他表麵上漠不關心司封絕的狀況,但是小綾子每天地多嘴,都會被他記在心中,一個字而沒有錯過。他知道司封絕身體在漸漸康複,雖然這南邊雖沒有帝都那般寒冷,但到底也還是冬日,司封絕即使身體底子再好,也還是受了風寒。
    他假意自己並不在乎這個男人,他以為自己就是白莫顏,雖然他不知道白莫顏在這時候會做些什麼,所以他隻能每日抱著玉兒在艙內發呆。
    船行了五日,路上順風順水,很快就到了淵羨南邊最繁華的城鎮,剛下船,便有當地的地方官員帶著手下等在津口上,雲日暮心中微微一嘲,不管是哪一朝,那一代,大概都不過是如此了。
    雲日暮走在司焱邊上,剛一下船,所有人都呆呆的注視著雲日暮的容貌,那朵豔麗的雲霄花開在額角,那雙紫眸被江風吹得帶著些朦朧的水汽,紫發淩亂在空中,一時間,第一次見到雲日暮的人都呆立在江邊,甚至忘了山呼萬歲。
    小綾子機靈的在旁邊咳了兩聲,這才喚起周圍人的注意,上來迎接的城主是個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微微帶著些難堪和尷尬,拜倒在司焱麵前。他即使遠在南邊亦聽說了帝都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雲霄貴君,更聽說了司焱對他的寵愛,為了他可謂是從此君王不早朝,更何況這次出行,就隻帶了這麼一個後宮之人,更可見雲日暮在這宮中的地位。
    他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即使司焱不說話,就隻是站在他麵前,也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拜倒在他麵前的氣勢。他害怕司焱會因為方才對雲日暮的失禮而降罪於他。
    司焱隻是淡淡揮揮手,讓他在前麵帶路,仿佛對他們方才的失禮根本就不做理會。雲日暮拿出司焱在下船前給他的絹巾圍住下半邊臉。他本來不屑於司焱的提議,但是真正看到這樣的場景,才明白司焱的用意。即使是那張像白莫顏的臉,他也不想和別人分享吧。
    司家的男人,可真真可笑。
    司韻然看著雲日暮遮住半張臉,雖然心中一點也不驚訝於他的舉動,畢竟雲日暮的容貌,他們都知道和誰最像。卻沒想到,竟看到司封絕眉角微皺。即使是一瞬,她還是謹記在心,畢竟是一起長大的皇子皇女,即使是外人看不出來,但是她依舊能看明白,司封絕他生氣了。
    司韻然挑了挑眉,伸手握住站在她身邊的阮如墨微涼的手,她下定決心,為了保護這個人,即使和魔鬼做交易也在所不惜。阮如墨蒼白的臉看向司韻然,對她扯出個笑顏,但那笑臉蒼白的很,視線微微一側,看到站在司韻然身前的司寂言,那雙漆黑的眸子流出半點光亮,之後又淡了下去。
    司焱抱起雲日暮,兩人上了同一輛馬車,等到所有人都安置妥當,一行人才浩浩湯湯的向行宮駛去。
    顏緋己靠在司封絕的身邊,輕聲問道:“貴君他怎的將容貌遮了起來。”她並不涉足這些陰謀鬥爭,亦沒有見過當年白莫顏的容貌,雖然知道司焱很喜愛雲日暮,但她又哪裏能夠明白司焱心中的想法。她此時此刻隻是找話題說罷了。
    那日,她站在司封絕身後的不遠處,看著他接近雲日暮,雖然一個皇子向父君問安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她看到司封絕的神情,並不像是平日裏對著司焱時的樣子,更何況,雲日暮那淡淡的表情,怎麼看都是因為吃醋。那是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
    直到雲日暮從衣服裏解開一個荷包,她曾經不止一次的看到司封絕拿著這個荷包發呆,但為什麼又會在雲日暮的身上,看到雲日暮將它扔進江中,司封絕義無反顧的跳進去,她當時雖然為司封絕擔心了許久,但是靜下心來,卻發現,兩人之間糾纏著許多她看不清道不明的東西。這讓她感到害怕。
    雖然司封絕一直在她身邊,但她以前總是隱約的感覺他心中藏著個人,到如今,她真的看到司封絕為了一個身為他父君的少年而驚慌失措,她不敢想象,亦不能允許。
    “沒什麼。大概是陛下的意思吧。”司封絕回答她,那是從未有過的冷淡語氣,他在她麵前一直掩飾的很好,並不將他身上的狂氣泄露半分,隻是如今他隻怕是要抑製不住。指骨分明的握著上好的青花瓷杯,他雖並不像司焱那般高調而奢華,但是他有自己的風格。
    他不喜歡雲日暮質問他關於白莫顏的事,那個人是誰也不能輕易褻瀆的;他不喜歡別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雲日暮的那張臉,那讓他覺得所有人都像是司焱一般貪婪的想要占有白莫顏。他記得,在那深宮之中,白莫顏的淚和慘淡的微笑。卻總是無可奈何。
    薄如刀削般的嘴唇抿緊,他的下巴繃得很緊,仿佛在用點力就會斷掉一般,但同時讓人覺得害怕。那是真正的攝人的氣息,仿佛想要摧毀所有他討厭的東西一般。
    可是此時此刻,在他身邊的隻有顏緋己一人,看到司封絕這樣的神態,顏緋己害怕自己心中所想終於要變成現實了。
    她並不再問司封絕任何問題,安靜的坐在車內,她害怕的收緊掩在袖子裏的手。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司封絕給予的,她不知道,若有一天,他再不要她了,她又該何去何從。身為司封絕的妻子,這才是她真正所擔心的。
    “焱,這次南下好像還不錯喲。”雲日暮坐在車內興高采烈的對司焱說。他即使心中再不高興,再怎麼難過,但還是會在司焱麵前表現出一幅乖巧的樣子。隻有他自己心中知道,他不想放棄這張臉,這張像白莫顏的臉,那能讓他獲得更多他想要的東西,譬如司封絕對他的愛。
    “是嗎?”司焱那樣斜眯雲日暮一眼,看得出他是強作笑顏,但是他懶得拆穿他,年紀太小,有太急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其最終結果也隻會是遍體鱗傷,更何況,他以為他在向誰要求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真正的魔鬼,沒有血沒有淚,他不創造任何東西,他不得到任何東西,亦不擁有任何東西,他想要的隻是毀滅。
    那是司焱當初試問司封絕,想要繼承這至高無上的王位的時候,他斷然拒接所得出的結論,這個男人恐怕早已瘋狂了。若是一個人知道自己瘋了,並拿出行動來阻止他自己的行為,那麼他還不是真正的瘋狂;但若是一個人明知道自己瘋了還放任自己的行為,那麼才是真正的瘋子。而司封絕,便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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