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盒子裏是雪峰從廣東帶回來的禮物，一雙富貴鳥的高跟皮鞋，鞋麵有細小的水鑽，款式和顏色都是我喜歡的。
    我收下禮物對雪峰說很喜歡，又對他身邊的女人說謝謝。雪峰牽著她的手，幸福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洋溢。
    之前和雪峰牽手的人一直是我。我記得他說過做我永遠的保護神。現在想來，可能他說的“永遠”是我們長大以前吧？
    &
    雪峰的母親和我的母親是結拜姐妹。他比我大一歲，可那時候，我卻總是比他高出一個頭。他連哄帶嚇地讓我叫他哥，而我死活也隻肯叫他雪峰。
    我說：雪峰，那女的------？
    雪峰說：什麼女的不女的，她是你未來的嫂子。
    母親在一邊嘮叨：沒大沒小的，他都要結婚的人了，你還雪峰長雪峰短的像什麼話。記住了，要改口叫哥。蘭很快就是你嫂子了，要叫姐。母親一旦教訓起我就沒完沒了。
    雪峰忙說：沒事，沒事，誰叫我小時候慣壞了她，一時哪裏改得過來。蘭也不會介意的。
    我不領雪峰的情：她介不介意我才不在乎呢！
    母親對雪峰說：你看你看，越說越不像話了。
    雪峰隻是笑。
    蘭不是很漂亮但讓人感覺到親切，總是笑眯眯的。如果她不是雪峰的女朋友，我想我會與她一見如故。不過，說實話，我在心裏還是喜歡著她的，隻是不肯輕易承認罷了。
    陪著雪峰和蘭到河邊散步的時候，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蘭說要順著河岸向下遊走走看看，我說下遊有什麼好看的，還不是一個樣。雪峰說：那你在這裏坐坐，我帶蘭走走。
    我一個人坐在河邊的石墩上，看著雪峰牽著蘭有說有笑地走遠，心裏一片寂靜。雪峰真的不再是我的保護神了。
    暮色中，有飛鳥飛過，天空灰蒙蒙的。
    記得中學畢業那年暑假，是多雨的季節，河水猛漲，水流很急。我和雪峰坐在上遊的石墩上，看著水草順水往下遊去。我們發生了爭執，我任性地把放在身邊的鞋子甩進河水裏就往家跑。一路上回頭不見雪峰追來，委屈得淚在眼裏打轉。原來，雪峰順著水流追鞋子，最終隻撈到了一隻。當他提著一隻鞋來哄我時，我原諒了他。那天，他說等他掙錢了，一定給我買一雙漂亮的高跟鞋。他知道我喜歡高跟鞋。
    &
    這些年，我以為雪峰忘掉了他的許諾，可他沒有，我以為他送我漂亮的鞋子我會很開心，我也沒有。我喜歡雪峰，以男女之情，雪峰也喜歡我，像哥哥對妹妹。
    那天，在雪峰家吃過晚飯後，雪峰送我回家。他拉起我的手，默默地走著。中學三年，每天下晚自習他都會送我回家，就這樣拉著我的手，一路說說笑笑，有說不完的話。可現在，他沉默不語。
    所有想說的話在這沉默中被壓抑到心底。
    雪峰突然問我：怎麼不帶男朋友來玩？
    男朋友？我說：可惜沒有。
    雪峰說：醫院裏那個醫生不是嗎？聽說他經常來找你。
    我知道又是母親對雪峰說的。就說：他啊，正在考慮，說不定哪天我還比你先結婚呢？
    雪峰說：好啊。我的小妹妹終於長大要嫁人了。說，喜歡什麼，到時候我送給你。
    到家門口，我才發現，在心裏醞釀了許多年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雪峰和蘭回廣東的那天，我去火車站送他們。
    在人潮擁擠的進站口，我揮手向他們道別，忽然感覺到內心的失落。童年的親密，少年的感情，以及後來的思念，都過去了。
    生活將平淡地繼續，不給我任何幻想的餘地。
    人生就是這樣一如既往地現實，失落總是比快樂多一些。
    子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