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沙漏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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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瀟湘閣中最好的殺手,雖然年輕,但因為出手狠辣行蹤詭秘而名動江湖。
仔細拭淨劍上血痕,漠澤冷冷束起灑落的長發。今天的目標武藝不弱,幾乎要了他性命。最終不也死在了自己手中?
“本來那人的書信隻是要你一條手臂,誰料你卻偏要……”冷冷哼了一聲,漠澤看看地上那一縷金紅的斷發。突然回身喝道:“何人?!”
“漠澤好耳力!”笑吟吟道,蕭青黛吐了吐舌頭,自樹叢後溜出,手中還牽著一人。
“少閣主為何來此?”漠澤皺眉,低頭看向蕭青黛身邊的孩童,臉色更冷:“今日若我不殺了此人,隻怕少閣主被他發現也是死路一條。”
“哼!我怎會怕他!再說,若當真有我與他相助,你又怎會失手?”蕭青黛依舊微微含笑,美麗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神情,輕輕一刮身邊孩童的鼻尖:“你說可是,小靖兒?”
“隻怕有姐姐相助師兄反而會失手。”誰料淩靖並不買賬,淡淡說著,鬆開手,上前仰起臉似笑非笑看了看漠澤:“閣主傳書隻說要這人一隻胳膊,師兄卻要了他性命。隻怕被江湖中知道卻是要笑我瀟湘閣辦事不利。”
“正是!”蕭青黛這時似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目的,當下便端起了架子。掐腰道:“這般疏漏,我看你如何修補!奶奶就知道你會犯下這樣的打錯才讓我們來的!”
漠澤皺起了眉,看著眼前不過十六歲的少女,淡淡開口:“此事後果由我承擔,少閣主無須擔心。”
“哪有這般容易!”蕭青黛氣結:“你可知道此人在江湖中聲望!仇家隻要他胳膊你卻要了他性命。這般一來,我們可就不是幫了人,而是得罪了此人家族!”
“這般算下來,便是到了那時人家要你以命抵命也不為過了!”蕭青黛杏眼圓睜,雖是生氣,卻是嬌俏可愛得緊。
“那少閣主是何意?”漠澤有些為難。自己確是一時憤怒而殺了此人,按閣中規矩,若是對方有人前來尋仇,當是自己承擔。
“閣主正是料到你此次出師定不利方才讓姐姐與我同來。”孩童開口,聲音清朗。踱到屍身旁,孩童微微一笑:“閣主既然是讓我們來,師兄難道還認為閣主有責罰之意?”
“靖兒?”蕭青黛一愣,皺起秀眉:“你這是何意?”
“蕭姐姐,若隻是讓你帶人前來,那漠澤今日定然逃不過這一劫。”蹲下身仔細驗看屍身,淩靖拍了拍手:“我雖不願同來,但也無法推脫。師兄,你這下手可真狠。看著滿身傷口,要如何遮掩?”
抿唇,漠澤走上前蹲下身,冷冷一笑:“你待要如何解決?”
“兩條路。其一,要麼靖兒想到辦法遮掩此事。其二,你自擔後果。”蕭青黛搖著手指,笑嘻嘻道。理了理自己烏黑的秀發,蕭青黛笑吟吟俯身捏了捏淩靖的臉頰:“靖兒最是聰明,若是連他都想不出辦法,你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漠澤微微搖頭,似有不屑:“靖兒不過十三歲年紀,你……唉!”
淡淡一笑,淩靖轉向蕭青黛:“此事要說來卻也不難。漠澤,你自將仇家要的那條臂膀斬下帶回去便是。蕭姐姐性喜猛獸,也馴養了幾頭。不知……幾日未曾進食了?”
蕭青黛醒悟,笑彎了眉眼:“哈,靖兒是要讓人以為他是重傷後被野獸所殺可是?”
輕笑,淩靖微微搖頭:“不止如此。蕭姐姐可舍得幾頭猛獸?”
“何意?”蕭青黛挑眉。幾頭猛獸倒也不是舍不得,隻不過這孩子做事一向古怪,不知這一次又是什麼想法。
“一氣放上六七頭猛獸出來與漠澤爭鬥。漠澤便是武藝再強,也難以在負傷還要救人隻是抵擋這些野獸不是?”淩靖輕笑:“殺上幾頭,我自有說法。”
“他不過是被我斬斷了臂膀,但因受傷過重,加之這血味引來了野獸,他陷入危險。我因得到命令隻是取他臂膀,故而不管自己同樣帶傷也回轉救護。不料野獸凶猛,我救他不得,他死於野獸口中,而我被前來接應的少閣主所救,留得性命。”明白了淩靖所思,漠澤不由失笑搖頭,不料扯動身上傷口,倒吸了一口冷氣。
“正是。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何話可說。”看向蕭青黛,淩靖打了個嗬欠:“蕭姐姐可舍得麼?”
“若就得漠澤性命,幾頭野獸有何不可?”蕭青黛一笑,取下腰間短哨便吹了起來。
“少閣主!那些野獸認得你可認不得靖兒!!”一聲驚呼,漠澤不待蕭青黛回應便已抱起淩靖竄上樹去,將淩靖放在樹上坐穩放鬆了口氣看向樹下,卻正對上蕭青黛帶著戲謔笑意的眼。
“漠澤,你的傷口裂了。”輕輕一笑,淩靖戳了戳漠澤臂膀,看漠澤微微蹙眉,歎了口氣:“隻怕一會兒爭鬥仍是要留傷。不必太過勉強,我自會讓蕭姐姐及時驅散猛獸。”
看了看蕭青黛,漠澤不由得挑眉。若這少閣主當真會及時驅散野獸才是奇怪。不遠處傳來野獸咆哮之聲,漠澤縱身跳下樹,拔劍:“少閣主上樹。”
“你抱我上去!”蕭青黛笑道。
“少閣主,男女授受不親,你……”漠澤皺眉。
“怎麼,抱得了靖兒就抱不得別人?”蕭青黛挑眉,揚聲道:“靖兒才不過是個孩子,你……”
“少閣主!”匆匆打斷蕭青黛,漠澤下意識抬頭看向樹上,卻見淩靖正把玩著手中一柄短劍,全然沒有在意樹下發生了什麼。歎息,漠澤隻得抱起蕭青黛將她送到樹上。男女授受不親,哼,在瀟湘閣中,沒有男女之分,有的,不過是閣主與閣眾罷了。
饒有興味看著在樹下與自己所飼猛獸苦鬥的漠澤,蕭青黛扯了扯淩靖:“靖兒,你當真不看?漠澤身手可是愈發了得。”
“我隻知道,若蕭姐姐你再不撤去猛獸,隻怕漠澤小命不保。”歎了口氣,淩靖拉了拉蕭青黛:“蕭姐姐你便撤了這幾頭猛獸又如何?死了三頭,已是足夠。”
“喲,我們無心無情的靖兒可是在擔心漠澤?”蕭青黛笑道。淩靖雖隻有十三歲,卻少年老成,令她總是忘卻淩靖年紀忍不住想逗他。
淩靖淡淡一笑,擔心?這從何說起?
“那一日,直至最後,蕭青黛也不肯喚回猛獸。”仰頭,漠澤淡淡說著,向少女露出一抹笑容:“反是靖兒,肩上留了永世也去不掉的傷疤。”
猛撲向漠澤的猛獸紅了雙眼。本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料人影晃動,那猛獸一聲大吼滾到一邊。看時,那野獸腳爪已被砍斷一隻,淩靖持劍立於旁側,肩上鮮血淋漓,顯是被那野獸所傷。
“靖兒!”與漠澤同時驚呼出聲,蕭青黛終於撤去猛獸。
“本以為他當真會坐視不理,卻不料他終是出手相助。嗬嗬,十三歲孩童……”苦笑,漠澤搖頭。
“主人……”少女輕輕開口:“那個人,現在哪裏?”
“現在哪裏?現在哪裏??嗬嗬嗬,哈哈哈!!”漠澤大笑,眼中酸澀:“寄情山水,醉臥紅塵,嗬嗬,哈哈哈!!”
桌案上,沙漏流轉。狂笑的漠澤並不知道,就在他已拋卻希望時,那個少年已踏上行程,將至漠皇。一切,即將因漠澤自己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