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紙業揉作一團丟開，看向斜倚在椅中的少年，漠澤眉頭緊皺。這一次，自己隻怕是有去無回。江南第一劍客李漢，自己雖自付武藝不低，但遇上此人，隻怕也是難逃一劫。若失手，又有失瀟湘閣顏麵，這卻是有些麻煩。
    “漠澤何須擔憂？我倒有辦法讓你兵不血刃便取了他首級。”少年見狀，微微一笑，似已胸有成竹。
    “此人成名江湖數十載，且不論武藝劍術精深，便是閱曆也不是你我可比，又有何計可取他首級而兵不血刃？”漠澤搖頭，歎了口氣：“若要論下毒，你還不及我善於此道。”
    “我幾時說了要下毒？”少年淡淡問道，似覺好笑。
    “靖兒你莫要胡言亂語，此人不是你一個孩子可以殺得了的。隻我去便是了。”漠澤揉了揉少年腦袋，起身抓起長劍：“我且去探尋一番再作打算。或有他法也未可知。”
    “漠澤！等我！”跳起身，少年趕上漠澤腳步，挑眉：“此令既是給你我二人，怎可讓你一人去？若被閣主知道，禁了我的足，我要下山可是難了。”
    漠澤無奈搖頭，整日隻想下山樂得清閑，淩靖這性子還真是讓人有些無可奈何。
    茗玉姑娘，天鷹城第一花魁，雖非傾國傾城之色，然則清麗可人，才藝雙絕，更兼聰明伶俐，深得讚譽。要做她入幕之賓，需得人才雙全才可。
    此刻，佳人正捧了香茗跪、坐在一人麵前，微微含笑，目光溫柔道：“閣主，你可是又私自下山了？”
    “此次並非私自下山。”淩靖接過香茗，輕輕一笑：“好茶！”
    “這是今年新茶。閣主喜歡便好。”抿唇一笑，女子轉向漠澤：“火璃閣主，我家閣主性子散漫，真是勞你費心了。”
    “哪裏。”漠澤笑笑，打量著畫舫：“這倒是個好地方，清靜怡人。靖兒倒會享受。便是我也不曾料到，茗玉會是你禦坤閣中人。”
    “我閣中人我自遣散各處，也好有個照應不是。”淩靖放下茶盞。
    “照應？我看靖兒你不止為了這個。罷了，且不提這些，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莫非靖兒你想讓茗玉出手？”
    “正是。”微笑，淩靖看向茗玉：“美人如玉，這般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在懷，我看謝津必敗。茗玉，你可懂我意思？”
    茗玉聞言失笑，一拜：“茗玉明白。不過，茗玉也有一個請求。請閣主與火璃閣主下一個賭注。我看火璃閣主似是不信我可以讓謝津身首異處，一擊斃命，閣主可要親自賭上一賭，我做個見證？這計是閣主出的，可不能讓閣主自己做見證。”
    漠澤聞言挑眉，好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伶俐女子。雖是如此，但看她內息，卻是不及淩靖，比自己更是不及。不知她如何殺得一個第一劍客。
    “打這個賭也未嚐不可，不過，輸贏之物如何定？”漠澤不以為意道。
    “若是我家閣主輸了，便留在山上五年不得私自離開。若是火璃閣主輸了，便……”茗玉微微一笑，停頓片刻後傾身在漠澤耳邊輕輕道：“永世不得讓我家閣主傷心。”
    漠澤一驚，旋即微笑：“如此，無妨。”
    側頭看看一旁全不知自己被自家閣中人賣了的淩靖在一旁徑自把玩著一枚棋子等著兩人決定，漠澤有些好笑。這孩子有這樣伶俐的下屬，也不知是他之幸還是自己的不幸。
    “閣主，好了！”笑吟吟看著淩靖，茗玉福了一福，輕盈展開長袖，踏歌起舞。
    “是誰將清風明月挽入，多少回眸都成空。九曲回腸柔情寸斷斷不開深情，一江煙雨含笑夢中。”輕柔的聲音飄散在空中，茗玉足尖點地，自在旋轉，紫紗在半空中帶出優美弧線，如若霧散。眉間一點梅花紅得愈發燦爛奪目。
    青絲與紫紗糾纏，茗玉越轉越快，歌聲漸高。柳腰一折，玉指輕撚玲瓏佩，眼中帶了淡淡哀傷，水袖掃過地麵，盤膝而坐，裙擺如荷葉般舒展腳邊。漠澤靜靜地看著，心中驚歎，這個女子這一舞，隻怕是旁人千金難求的。如此天人之姿，隻怕是人間難見。
    “相思相望，終不能相親。紅袖添香黯銷魂。你在眾生之巔睥睨人世浮沉，如有來生，但求與你不曾相逢。”曲罷，茗玉緩緩抬眸，靜靜看向淩靖。
    眼角餘光轉向淩靖，漠澤挑眉，淩靖此時的笑容倒似頗有些像一隻小狐狸。
    “閣主，茗玉此舞此曲如何？”柔聲問道，茗玉落落大方起身，笑容恬淡。
    “漠澤以為如何？”
    漠澤聞言一笑道：“清麗優美，聲若鳴鳳，人間少見。”
    “火璃閣主過譽。”茗玉掩唇而笑，帶了一絲戲謔：“隻怕我這舞尚且入不得我家閣主之眼。閣主劍舞天下無雙，哪裏是茗玉這兒女情長能比的？閣主，若此番茗玉助閣主贏了賭注，可否請閣主為屬下拔劍一舞？”
    “茗玉，我可是太寵你了？竟有這許多要求。”淩靖挑眉。
    茗玉微微一笑，並不畏懼，自己家閣主的性子她自是再清楚不過。若說這世上有誰人不會有喜怒之情，那便是自家閣主了。
    漠澤饒有興致看著淩靖，笑意漸濃，淩靖竟然會劍舞，怎的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樣說來倒也有趣。若能一睹為快，也不失為一大樂事。思及此，漠澤笑眯眯道：“常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禦坤你何必這麼小氣，便應了也並非不可。”
    “罷了。”淩靖展開折扇，微微含笑：“我應了便是。”
    茗玉聞言笑得開心，目光悄悄瞥向漠澤。見漠澤會意，笑得更加開心。輕輕往淩靖身邊一坐：“閣主，我這舞可留得住那人了？”
    “茗玉的舞自然是好的。”淩靖微笑道。
    漠澤挑眉，淩靖所說不過是讚女子舞技，卻並非說這舞是否留得住那李漢。
    “取紙筆來。”淩靖放下茶盞，向茗玉道。茗玉拍了拍手，喚來婢女取來文房四寶置於案上，細細在一旁研墨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