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赤妖之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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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看著睡著的淩靖,漠澤神色複雜地歎了口氣。自己幼時性子古怪孤僻,隻因發色眸色皆異於常人,流落在外時幾次險些被人活活打死。後被老閣主帶回各種收養,最是厭惡有人提及他發色眸色。後總是染了黑發混跡人群。卻不料懷中人少年時便屢屢戲弄於他,屢屢逼他洗去墨色。
七年前——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試試!看我不折了你的手!”少年惱羞成怒死死捏著孩童手腕狠狠向後折去,卻不憐惜。
“我說的可有錯麼?”雖是劇痛,孩童卻全無懼色,隻有眼淚因為過度疼痛不自主留下,臉上卻是淡漠:“你發色這般暗沉,眸色異於常人,想來你這發色定不是本色。”
“你!”
少年勃然大怒,便要動手,卻被人一把捉住手腕:“師弟,不可!!老閣主吩咐要將這孩子完好無損帶回去!不可傷了他!”
恨恨鬆開手,眼中仍是忿怒,少年丟開少年,轉身離去。
看了少年一眼,莫子辰轉向孩童,尚顯青澀的麵龐上帶了一絲無奈:“淩大公子,哪有人似你這般不怕死的?你乖一些對自己也有好處,又何必去惹怒他?”
孩童哼了一聲,輕輕揉著腫脹的手腕,一笑,不再開口。莫子辰見狀,也隻得無奈苦笑。
隔了幾日,接近目的地。少年鬆了口氣,讓莫子辰自看著孩子便自己離開。
澄清的溪水,俯身看著溪水中倒映出的人影,少年突然狠狠一拍,激起的水花打碎了倒影。這對藍灰色的眼眸,為什麼就是不能變成棕黑?即便染黑了頭發,一旦沾水,便原形畢露。
“魚~”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少年一驚,回頭,莫子辰帶著孩童正向這邊走來。
皺起眉,正想起身離開,卻不料蹲得久了腿腳有些麻木,起身時微微一晃險些落入水中。莫子辰見狀,笑笑,鬆開抓著淩靖的手。本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變了臉色:“這魚……”
“什麼?”少年莫名其妙回頭,卻也愣住,身後溪中那一條東西哪裏是魚!根本是一條怪物!!長過手臂,身披堅甲,口中一拍利齒,一對半透明的魚眼死死盯著少年。
少年倒吸一口冷氣,一陣眩暈——好吧,雖是丟臉,但他偏偏怕魚眼。怕極了這種東西那詭異的視線。
偏偏那魚慢慢向溪邊遊來,少年臉色煞白。莫子辰見狀不妙,縱身而上,豈料那魚見有人本來竟如同有意為之般一擺尾巴從水中高高躍起,從少年眼前“飛過”撞向來人。
濃重的腥味,青色的魚鱗擦過時的刺痛,少年終於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漠澤!!”莫子辰驚呼,卻頭痛於這條居然在水邊對著自己齜牙咧嘴的怪魚。
墨色在水中一點點泅開,漸漸露出其下隱藏的金紅色。少年慘白著臉呆坐在水中,死死盯著那條罪魁禍首的魚,卻有不敢上前。
人影擋住了視線,少年抬頭,竟是那孩童。抬手遮住少年的眼,孩童聲音平靜:“不妨事,不看便是了。”
莫子辰見狀,微微一笑,順手抓起一旁樹枝狠狠刺向那魚的眼睛,那魚卻也不是好惹的,竟躲開之後再度撲向莫子辰。莫子辰不由失笑,畜生就是畜生,你這一跳正好落上了岸,看你還能怎樣!
果然,那魚跌落岸上,發現不妙,卻怎生撲騰也回不到水中。漸漸失了生氣。莫子辰樂得旁觀那魚奄奄一息,隨手抓起,樂嗬嗬一笑:“今日晚餐不愁了。淩公子,還有勞你將漠澤帶回來了。”
聞言,淩靖微微點頭,臉上一片不屬於十歲孩童應有的淡然。
拿開雙手,坐在水中的少年緩緩抬頭,看向少年:“你,看到了?”
“嗯,”點頭,孩童露出笑意,抓了一把金紅色發色握在手中,任其絲絲縷縷穿過指縫:“明明甚是好看,何必染黑了?”
眯起眼,少年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
“紅發藍眸,倒像是傳說中赤妖。若真有赤妖有這般好看的發色,又何必畏懼?形如烈火,倒也稱這發色了。”孩童嘻嘻一笑,傾身緊緊抱住少年脖頸,輕輕蹭著那一頭漂亮的金紅色頭發。
“你……”少年愣住,半響,抬手緊緊抱住孩童,臉埋入孩童脖頸中淚流滿麵。
總是被人視為異物,便是在閣中,雖無人說自己發色怪異,初時見到卻也總是驚異萬分。唯獨這孩子,竟是神色不變。
輕輕撫著淩靖發絲,漠澤眯起眼。淩靖,你知我痛恨自己發色總是被人視為異物,卻偏偏讚我發色。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城府,若非知你天賦異常,我豈不是生生被你騙了去?但仔細想來,那時你終究是個孩子,隨時瞞騙,倒也有幾分真心。
這許多年來,從未將我視為妖物的,也不過你一人而已。便是蕭青黛幾人幼時見我,也不肯靠近,唯恐被我傷及。這些陳年舊事,隻怕你早已淡忘了罷!!
想著,漠澤也迷迷糊糊睡去。
約莫兩個時辰後,漠澤便已醒來,看時,淩靖仍在沉睡。緊了緊手臂,漠澤有些好笑,看淩靖這模樣,又有誰想得到即將有一場惡鬥?
正想著,床後卻突然冒出一個滿臉是血的腦袋。漠澤吃了一驚,本能便一掌擊去。那腦袋微微一晃避過,竟是又向前探了探,靠近前來。
被漠澤舉動驚醒,淩靖迷迷糊糊轉頭一看,嚇得一個激靈坐起,正要出手卻猛然想起什麼,斥道:“紫蒼!!你做什麼!!”
“哎呀呀,小靖兒怎知是我?”那腦袋晃了晃,那假麵皮脫落,露出其下陰柔妖媚的臉,可不正是紫蒼!
“除了你,還有誰會這般玩鬧!”頭痛地倒回床上,淩靖揉著額角:“生生要被你嚇出人命。”
“我看未必,這火璃出手快得很,若不是我躲得快隻怕這張臉就毀了。”紫蒼嘻嘻一笑:“常人見到這般景象本該嚇得魂不附體,火璃你卻偏偏立即出手,這是為何?”
漠澤一愣,皺眉不語。
“罷了,不說笑了。小靖兒,事情已經妥了,在休息片刻你便來幫我配藥。”紫蒼看了漠澤一眼,伸手戳了戳淩靖麵頰,悄無聲息便溜了出去。
被他這一嚇,早就醒了。看著紫蒼離去的方向,淩靖微微搖頭。
重又躺下,漠澤輕輕摟過淩靖,揉了揉他頭發,無奈地歎了口氣:“紫蒼這人……叫人怎麼說才好。”
“他就是個愛玩的性子,總也改不了。”淩靖說完,陷入了沉默。見到紫蒼時,紫蒼正獨自一人站在懸崖邊舞劍,全不在意是否會失足跌落崖下。那時的紫蒼,臉上是絕望悲哀。見到自己,紫蒼也不過淡淡一笑,絕代風華,卻讓人看的心中一空。
“這個人,也有自己的故事,對麼?”注意到淩靖的異樣,漠澤不再追問。
“紫蒼,親手殺了自己所愛之人。是誤殺。”淩靖突然開口,徐徐道來:“他生性散漫風流,卻難以容人。便是心愛之人,隻不過多說了幾句,便被酒醉的他誤殺。之後的事,紫蒼不想說,我也不曾問。”
漠澤看了看淩靖。雖然淩靖說的簡短,但漠澤知道這些事紫蒼定也隻是對淩靖說了些許。以紫蒼乖僻的性子,肯說與他人這已是難得。
“愛究竟為何物?”淩靖閉起雙眼:“當年,我父親也口口聲聲說著隻愛我母親一人。最後不也妻妾成群?”
想起母親的眼淚,淩靖隻覺得好笑。明知信不得卻心甘情願,最後卻這般傷心。若情如此傷人,又何必認真?又何必要?
“得不到便不甘心,得到了便一世回味。人不同,情不同。”漠澤笑笑,撫了撫淩靖額頭:“怎的想起這些來了?”
見淩靖隻是蜷縮著身體不動彈,漠澤握住他手腕,看了看外頭似乎時間尚早,便又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