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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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向君問幾時歸,半生花間酒前醉。
——引子
十一月的江南,已過了花紅柳綠的好時節。偶有風過,也有了些寒意,教人止不住哆嗦。草木雖枯,流水依舊,這蕭瑟清涼之景瞧著倒也有別有一番風致。靜明湖畔,一個看上去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倚馬而立,一身寶藍色湖綢長衫,金色腰帶上懸白璧,一看便知這少年郎出身若非貴胄之後便是富賈之人。
攏了攏身上狐裘,少年郎澄澈雙眸凝視對岸,似在等待什麼人。
“八閣主,火璃閣主請您速回閣中有要事相商。”身後突然多出一人,單膝點地向少年行了一大禮道。
“回閣中……閣中可是有意外之事發生?”少年郎並不回頭,隻是把玩著手中碧綠的玉戒問道。語調聽來卻是篤定。想來,若非有大事發生,火璃斷不會派人四下尋找自己蹤跡。
“我離閣時,老閣主似已身染微恙。莫非……”
“八閣主明鑒,老閣主以西歸。現下閣中局勢不定,幾位閣主皆遭人暗算,還請八閣主速回相助解圍!”來人垂首,語氣急促。
手中動作一頓,少年郎歎息一聲:“罷了!你自回去稟告你家閣主,隻說我禦坤兩日內定趕回便是。”
“是!還請八閣主速速回去,切莫耽擱。屬下告退!”如來時一般,男人縱身而去,轉瞬不見。
“看看,疾風,我雖是躲得遠遠的,這麻煩之事還是不曾離我而去。”笑著拍了拍那黑馬脖頸,少年郎翻身騎上馬背,柔聲道:“疾風,我們這便去尋一人,隨後便回閣中可好?”
那黑馬頗有靈性,長嘶一聲便四蹄疾馳,不過轉瞬功夫便將靜明湖拋在了身後。
瀟湘閣,江湖中從不與人相爭也無人敢隨意招惹的暗殺組織。閣中設一位總領閣主與其屬下八位輔閣主。總領閣主自以乾為號,首輔閣主兩位各以坤與火為號。九位閣主各個身懷絕技,便是瀟湘閣中幼童,也自有本事。雖然這瀟湘閣中殺手無數,但皆遵循嚴令,非有因可循者拒不相幫,不惹是非。因此,瀟湘閣立於武林多年,倒也未曾有人敢無理尋釁滋事而來。
而此時,即將趕回瀟湘閣中得少年郎,正是此代閣主中年級最幼,卻聲望極高的首輔禦坤閣閣主,人稱“無刃”的禦坤。
“無刃”禦坤,名震江湖,卻無人知曉禦坤不過是一個十六歲少年。更無人知曉,瀟湘閣中禦坤與淩家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淩大公子卻是同一人。
瀟湘閣中人都說一言:“若要尋禦坤,須得火璃助。”這說的卻是要找到這行跡飄忽不定的禦坤,定然需要地位僅次於禦坤的首輔火璃閣主出麵。其餘人,便是有幸尋到了這禦坤,卻也難以求得他出手相助。
火璃,本名漠澤,其為人穩重,年長禦坤六載,在閣中禦坤最親近之人便是他。此人武藝高強自是不必說的。也唯有他,才能令素來無心無情為人淡漠的禦坤聽進人言。
“變生肘腋,誰料得到他二人竟會有此異心!”皺緊了眉,莫子辰來回踱步。一旁的美貌少女亦是眉頭緊鎖“火璃,現如今我等皆因不曾防備被軟禁在此,下屬眾人單反忠心護主的都被幽囚,我擔心便是禦坤趕回,也是回天乏術,此後情形猶未可知。”
“禦坤閣中眾人也被幽囚,隻禦坤一人便是他一向行事詭秘,智謀善斷也難以力挽狂瀾。況他終究是一少年,一人之力,怎可與一幹叛逆之人相抗?”四閣主清宇搖頭,一臉憂慮:“教他趕回,怕會害了他性命。”
“依我看這倒未必。禦坤不喜與人親近,行事最是古怪,憑他作為,這事情或有轉機倒也未可知。”火璃開口,修長十指撫弄著手中精巧的如意:“而今我等若非事出突然遭了算計暫失武藝又怎會落得這般下場。現下,除了等他趕來也別無他法。若我所料不錯,那些遭到幽囚的禦坤閣眾隻怕並非禦坤手下實力強勁之人。”
“知我者,漠澤!”人影閃過,漠澤未及反應手中如意已被人奪去。
“禦坤!”一愣,火璃旋即露出笑意。
“我已回來多時,四位閣主卻無一覺察。若來的是那兩個逆賊,隻怕四位已經血濺當場,哪裏還留得命在!”笑吟吟將玉如意還給火璃,淩靖一撩衣擺徑自在一把空出的桃木椅中坐定:“武藝竟然被暫廢。要我說,這蕭姐姐也就罷了,怎的連你三人也這般狼狽?”
“咦?夢廻去了何處?”發現少了一人,淩靖挑眉。
“禦坤,你且說清楚,什麼叫做‘蕭姐姐也就罷了’?!”美貌的少女忍不住狠狠瞪了淩靖一眼。自幼便是瀟湘閣少閣主的她,除了眼前的少年,還有誰敢這般出演戲弄?
淺笑一回,淩靖來回打量著幾人。
“事發突然,誰會知道那兩個賊人竟然會在祭奠老閣主時所用的酒水中下藥。就這樣,我們一幹人內力被散了個幹淨。這藥藥性似異常狠烈,若要等其自行解除,沒個十天半月實是不可能。到那時,隻怕我們早已沒命。”清宇咬牙,狠狠一拍桌子。
“噓!小心,附近盡皆是那二人走狗,當心被聽了去!”莫子辰忙向抬高了聲音的清宇擺手。
“無妨。看護此處之人已全是我禦坤閣中精英。”淩靖笑笑,目光轉向火璃:“正如漠澤所言,我禦坤閣的精英人等素來行走江湖自由自在,極少聚於此處。”
“至於夢廻,唉!”苦笑,蕭青黛輕輕搖頭:“她仗著自己用毒技藝,趁藥效未發逃離。想來現在也再四處逃命。”
淩靖微微點頭。想來也是事發突然,否則以這幾人身手頭腦,怎可能落得這般下場?若按自己心思,本不該過問這些瑣事。但若棄之不顧,日後行走得累了,又去哪裏尋這清靜去處?更不可能再找到一人可如漠澤這般擅長釀製美酒,與自己靜坐對飲的。
不過,這漠澤……眸光一沉,淩靖心下無奈。天性薄涼如他,對萬般皆不在意。唯有漠澤那一頭暗沉的黑發,在他眼中總是這般刺目。
“反叛者眾,奈何!這藥性不解,我等也是無能為力。”莫子辰扼腕。
“……一路行來,也聽得些傳言。都說瀟湘閣欲混跡江湖,奪得席位,可有此事?”
“呸!還不是那二人傳出的!想來,那二人也是為那些虛名所惑。不傷我們性命,怕也不過是想說服我們。就憑他二人,想在瀟湘閣獨攬大權還太早了些!那二人屢屢聚眾說服,可惜無甚收效。”清宇冷哼一聲,嘲諷道。
“既如此……趁他二人聚眾之時行事便可。我雖無多大本事,助幾位閣主除去此二人卻也並非難事。不過……”眼中帶了疲倦之色,淩靖沉吟片刻,低聲道:“隻怕閣主不肯應允我一事。”
“何事?但講無妨。”蕭青黛眼中帶了頑皮笑意,白玉一般的手指指向淩靖:“隻要不是你應對了此事便不再任這禦坤閣主一事,其他事我都應得。”
眾人聞言無不捂嘴偷笑。以淩靖的性子,想要蕭青黛應允的隻怕也就隻有這卸任離去之事了。
聞言,淩靖果然苦笑,自己想要的,正是辭去著八閣主之位。
“說來也奇怪,這禦坤閣向來是首輔閣,為何卻位列第八閣?”火璃笑道。
“這規矩確實瀟湘閣自創建便有的,也不知是何用意。”蕭青黛笑笑,看向淩靖:“如何,我的禦坤閣主?”
“罷了。幾位閣主隻做還未曾見過我便是。我自請了高人相助,不必擔心。或一兩日,或兩三日,便給幾位回話。”想起自己請來那人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陰柔的詭笑,便是淩靖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人雖與自己是好友,可那性子,便是自己也覺得可怕。
“怪道你一路行來卻未曾驚動任何人,想來也有那人相助之功。”莫子辰含笑點頭:“禦坤辦事我們向來是放心的。既如此,夜也深了,我們便回去吧,蕭閣主,清宇閣主。我看火璃閣主似還有事要問禦坤閣主,我們便不久留了。”
蕭青黛一笑,點頭,起身與莫子辰和清宇一道離去。隻留下屋中漠澤與淩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