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你就給我說說，大安朝的傳聞軼事！”筱言已經是第Ｎ次開口求慕辰，在馬車裏搖了兩天，簡直快悶死她了。
    “老爹都同意我出山穀，朝廷江湖的事兒，我遲早會知道的，你先講點聽聽嘛。”
    慕辰搖搖頭，神情頗為無奈，“好啦，我講便是。”
    “大安朝，曆朝皇帝，皇室一族複姓端木，”慕辰的目光移到馬車外，眼中似乎隱藏著許多故事，“好了，你小孩子也記不住，晚飯前我們能趕到朝陽鎮，那裏很熱鬧。”
    筱言暗暗咬牙，好好的，剛開了個頭，他就不講了。她頭一轉，望向車窗外，滿眼俱是逶迤山林、飛揚塵土。
    “公子小心！”趙亮粗粗的嗓音乍然響起。
    慕辰麵色一緊，抓過呆愣的筱言靠向馬車壁。
    下一秒，馬兒跑離官道，駛入一旁的林子裏，馬車霍然轉向，顛得筱言兩眼迷糊，腦袋發暈。
    “怎麼了？”筱言緊抱著慕辰的手臂，馬車為什麼偏離官道？車速為什麼減慢了？
    “公子！”趙亮雙臂一緊，馬車停了下來，跟在馬車旁的純黑馬兒，不耐煩地踢著前蹄。
    慕辰扶正筱言，低聲說道：“呆在馬車裏！”話音剛落，馬車裏空蕩蕩的，他早已沒了影。
    筱言移到車窗旁，撥開簾子，探頭看去。
    慕辰背負雙手站在馬車前，對麵站著六個粗野彪悍的漢子。
    “嘿嘿，把馬車裏的東西全留下，大爺可饒你們一命！”一個光頭大漢跨前一步，蔑視地瞧著眼前的兩個人。
    難道是遇上打劫的綠林好漢強盜路匪？筱言心中一驚，旋即想到慕辰、趙亮和她都是會武功的，三對六，情況不算糟吧。
    “馬車裏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慕辰淡然一笑，走前兩步，“這次，你們的情報不太準吧。”
    光頭大漢橫了眼馬車夫趙亮，上下打量長相俊秀的白衣少年，心中似乎拿不定主意。
    一個手提鋼刀的壯漢抖了抖亮閃閃的鋼刀，甕聲甕氣地吼道：“小子，你活膩了！三哥喊你們走，就趕緊滾！”
    光頭大漢霍得抽出纏在腰間的鋼鞭，啪的砸向地麵，“不走是吧，活得不耐煩了！”
    慕辰側身看向一旁的趙亮：“趙亮，走了。”
    光頭大漢麵露喜色，這兩人總算識趣，不費吹灰之力就．．．．．．
    他臉上的得意之色沒有保持幾秒，對麵的馬車夫居然牽起馬兒掉轉車身，那個白衣少年跟在馬車後，完全沒把他們幾人放在眼裏，光頭大漢頓覺顏麵盡失，大吼一聲：“老子宰了你們！”
    光頭大漢手中鋼鞭好似長了眼睛，追著白衣少年的背脊死穴。
    筱言驚叫一聲，卻聽見一個粗俗的男聲喊道：“原來馬車裏有女人！”
    這一驚一喊之間，慕辰已經和光頭大漢交上手。慕辰居然赤手空拳對上手持鋼鞭的光頭大漢。
    鋼鞭聲聲震耳，狠辣凶猛。慕辰的身法瀟灑自如，麵容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
    手持鋼刀的壯漢衝上前和趙亮交起手來。有兩個彪形大漢繞到馬車後，企圖跳上來打劫。
    慕辰麵色一沉，從鋼鞭包圍中掠出，淩空揮出幾掌打向繞到馬車後的兩個彪形大漢。
    光頭大漢冷哼一聲，飛身追過來，頓時三個大男人纏上未及弱冠的少年。
    筱言閉了閉眼，重重吸了口氣，解開係在腰畔的纏綿鞭，嗖的掠出馬車，截住兩個彪形大漢，咬牙揮鞭，掃、劈、刺，一氣亂打。
    圍住慕辰的那兩個彪形大漢，背後忽然受襲，其中一個來不及躲避，纏綿鞭在其後背狠狠劈出一條血痕，劫匪受傷，筱言的手碗突然一滯。
    纏綿鞭第一次打在人的身上，帶出濃稠妍麗的紅花，筱言手臂微顫，心髒劇烈地跳動。
    成功躲避纏綿鞭的劫匪，身子一轉，趁筱言失神之機，快速奔到她麵前，抬起亮晃晃的大刀向她砍來。
    “筱言！”慕辰霍然拔出背後的長劍，啪！帶鞘長劍從光頭男子的鋼鞭中穿過，眨眼間截住砍向筱言的大刀。
    眼前一片赤眼的亮光，筱言條件反射，腳尖一點，斜斜飛出幾米，看著不遠處被六個強盜包圍的慕辰和趙亮，她心中焦躁莫名。
    六名強盜的拳腳招式越來越狠毒，原本藏著的三分勁，都全使了出來，趙亮後背、肩膀都被凶悍強盜的利器割破，慕辰身法敏捷，揮舞帶鞘長劍，不時化解趙亮的危機。
    “啊！”一道驚疑恐懼淒慘的聲音響徹林中，慕辰對麵的強盜被他一劍劈下，折斷了左臂。
    其他幾個強盜似乎瘋狂了，個個赤紅眼睛，招招都向慕辰攻擊。
    筱言看著血雨紛飛的一幕，心髒劇烈收縮，實在難以接受眼前如此真實直觀的貼身搏鬥。
    眼見趙亮又被砍了一刀，慕辰扶著趙亮往後退著，筱言牙齒一咬，好歹她是學了幾年武功，怎麼也得硬著頭皮上，何況慕辰被人圍攻呐！
    唰唰，筱言掄著纏綿鞭，如靈蛇出動般，襲擊圍攻慕辰的強盜。
    纏綿鞭揮灑靈動，寒氣淩厲、辛辣詭異。一幹強盜被洶湧糾纏的纏綿鞭震的一愣，慕辰乘機躍出包圍圈。
    慕辰筱言並肩而立，趙亮身重數刀，麵容竟沒有一絲驚懼，望著對麵的凶悍強盜，倒像是看著路邊的幾株雜草。
    “筱言，”慕辰言語輕柔，左手輕輕摩挲蒼虹劍凜凜的劍身，“你怕嗎？”
    對麵的六個強盜眼中驚喜乍現，看來這一票馬上就能到手。
    筱言看著對麵凶悍彪壯的強盜，眼中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似有些憐憫，似有些恐懼。
    “不。”筱言輕輕吐出一個字，右腕一提，纏綿鞭仿佛織出細細密密的網兜，對麵的強盜被陡然狠辣的鞭勢逼得節節後退。
    纏綿糾纏，不死不休！真的要至死纏綿嗎？
    筱言身法輕妙，紅唇微啟，淡然說道：“你們走吧！”
    青布包頭的強盜被鞭風驅趕，氣得哇哇大叫，“他奶奶的！殺！”
    六個人，十一隻手，幾乎同時使出畢生的絕學。
    “不要！”筱言驚呼，聲音裏仿佛有種懇求的意味。
    秋風肅殺，劍光漣漪，叮叮當當兵刃交接聲譜奏的曲調極為短暫，其間交織異樣的‘嗯’‘啊’呼喊聲。
    六個強盜幾乎同時倒地！蜷縮在地上的六個強盜此刻終於明白，那小姑娘的眼中為何有憐憫之色，那不是為她，而是為他們！
    筱言手中的纏綿鞭早已垂地，此間已沒有人需要被纏綿了。
    他們死了嗎？死了嗎？筱言一動不動，直直看著地麵。
    蒼虹劍早已入鞘，慕辰轉身，慢慢走到筱言身旁，握住她冰涼的雙手，緩緩說道：“他們沒死！”
    筱言心中一顫，抬頭望著慕辰，嘴角慢慢綻出笑容，“我，我們還要趕路。”
    “筱言！”慕辰拉著筱言雙手不放，“你也看到了，我處處讓著他們，可他們怎樣？”
    筱言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話。她一直都知道，慕辰武功很好，每次他打獵歸來，眼底總激蕩著莫名的光芒，那種光芒由何而來，她下意識地不去想，剛才他與人交手一直沒有拔出蒼虹劍，她隱隱知道是為什麼，劍出必見血。
    慕辰雙手一緊，“爹教你武功時怎麼說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纏綿鞭，纏綿至死！”
    筱言勉強笑道：“我知道，隻是．．．．．．”隻是未來文明世界的人，很難接受打打殺殺的場麵，她畢竟不是個施暴狂，這能說給慕辰聽嗎？
    “筱言，”慕辰語聲柔和些許，“我知道你年紀尚小，但是江湖就是這樣！你一定要記住：心軟會害了你自己！”
    筱言猶疑幾秒，點點頭，忽然想起受傷的馬車夫，她轉頭看向趙亮，“你的傷勢要緊嗎？”
    趙亮恭身說道：“大小姐，小人沒事。”
    筱言正待說什麼，慕辰拉著她走向馬車，“今晚日落才能到朝陽鎮，趙亮收拾妥當，趕路！”
    “是！”趙亮簡單包紮了傷口，走向馬車，牽起馬兒，掉轉車身。
    馬車重新駛進官道，馬車窗簾時起時落，林中的六個強盜相互扶持站了起來。
    筱言鬆了口氣，狀是隨意地問道：“你的蒼虹劍幾時見的血。”
    慕辰沉默，半響後，緩緩說道：“十一歲那年。”
    筱言心中鈍鈍的痛，不知道說啥好，隻能扯起嘴角，笑著。
    “筱言，”慕辰輕輕喚道，似歎息似傷感，“江湖險惡，你．．．．．．”
    筱言能理解這句話，可是打心裏不敢接受，為免慕辰擔心，她點點頭，閉上眼睛靠向車壁，腦中一片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