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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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家的事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被發現,是蘇言報的案。蘇言家裏第一次有那麼多人,警察封鎖了整個房子,醫生抬著架擔把蘇言的父母抬到了救護車上。蘇言一句不發,警察穿過吵鬧的人群,把蘇言帶上到救護車上。
救護車的聲音,警車的聲音響了一路,小鎮第一次有這麼大的事件,路邊站的都是圍觀的人群,已經有嗅覺靈敏的人開始托人打聽內部消息。
蘇言在醫院做了檢查,身體有五處骨折,後背的傷處開始發炎,頭部積了淤血,需要進一步檢查,其他大大小小青腫的地方抹了藥膏,纏了紗布。醫院的清晨很冷清,隻有幾個打掃人員在醫院走動,二樓的兩個手術室還亮著燈,表示手術正在進行,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上隻有一個人在等待。蘇言圈縮在木製的長椅上,刺鼻的消毒藥水和凳子冰涼的觸感讓蘇言打了幾個冷顫,用力地抱緊自己。
一個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們推著一個打著鹽水的人走向另一個病房,蘇言沒有動,他知道那個男人度過了危險期,他在等另一個結局。
醫院的阿姨把蘇言前麵的地拖了第四遍的時候,另一個手術室終於滅了燈,蘇言全身變得僵硬,他在等一個結局。醫生們推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那個人手上沒有打著吊瓶,從頭到尾被白被單緊緊地裹住。那預示著一個結局,死亡。
蘇言遠遠地跟在醫生後麵,眼神空洞,思緒早已不知飄到了哪裏,隻剩下身體不由自主地行動。太平間裏,醫生讓蘇言看他母親最後一眼,極低的溫度使蘇言的嘴唇凍得烏紫。白布拉開一角,死者的表情很安詳。很諷刺,生前蘇言母親想要的東西隻能在死後才得到。
所有人都走的時候,蘇言的眼睛濕潤了,卻沒流下淚水。
很快,警察找蘇言談話。。蘇言很平靜,他承認是自己用水果刀捅他的父親。蘇言平淡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遍,警察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在很長的時間,沒有人說一句話。有個警察咳嗽了一聲,尷尬地問蘇言。
“你知道你的父親現在怎麼樣麼?”
。。。。。。。。。。
蘇言沒有說話。
“他現在變成了植物人。。。。。。。。永久性的。”
“你所做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
。。。。。。。。。。。
“但是因為你是未成年,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我們會仔細處理。。。”
“你現在沒有人身自由,我們會派人監視你。。。。。”
“這段時間,我們不會把你當罪犯處理,你可以繼續上學,不用在意我們的工作人員。”
“不用了,我明天會回學校辦理退學手續的。”
蘇言開口,打斷了警察的話。
“我要回家了,隨便你們派人跟著我,我不介意。謝謝。”
說完,蘇言起身離開了警察局。
蘇言心裏明白,他家的事,小鎮的人應該都知道了,學校也不會再繼續收留他這樣的殺人犯。他應該會坐牢。他也需要一段時間平複一下心情。
大大的房子裏,沒有開燈,很冷清。
空氣裏還滯留著淡淡的血腥味。
外麵的世界還熱鬧非凡,春節剛過後的熱鬧氣氛持久不退,絢爛的煙花在高空中綻放,時明時暗的火花撲閃撲滅。
外麵的世界在蘇言的大房子裏留下虛幻的倒影,蘇言在沙發的一角,眉頭緊鎖地入眠,身上披著薄薄的毯子。
終於還隻是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還有什麼可以在乎的。
一個人的世界,不停地旋轉,明界與暗界的交叉點,倒影支離破碎。
弑殺的荒野,殘酷的月光不留情麵,罪惡的醜態被延伸至護城河的邊境。
一個人的生活,蘇言連續地忘了吃飯,隻是靠在沙發上,不停地睡睡醒醒,睡夢裏和睜開眼的世界卻反複出現同一個畫麵,定格在同一點,那就是罪惡吧。
蘇言的眼睛出現了明顯的眼袋。
他的世界還有什麼可以遺忘的。
直到一天,蘇言的母親要拉到火葬場火化。
蘇言被警察領著去了火葬場,路上的積雪還沒有融化,碰觸的空氣都帶著陰冷。
火葬場的人隻有他和警察,他母親的屍體放在火葬爐,蘇言沒見她最後一麵。爐蓋合上,裏麵發出絞肉機般的撕裂聲,幾分鍾後,爐子的另一個出口溢出了骨灰。工作人員把骨灰放在一個陶瓷罐裏,封裝完畢,交給了蘇言。
陶瓷罐的冰涼,罐內骨灰散發的餘熱,卻讓蘇言覺得灼熱。陶瓷罐皮膚上的紋理親親地摩擦著蘇言的掌心。
警察局和墓地的負責人之前聯係過,協商著給蘇言母親留一塊小的墓地。
開墓館的時候,蘇言緊緊地捧著骨灰罐,血管突兀了出來。
短暫的停留,蘇言把骨灰罐端正地擺在木棺中間。墓碑上是母親很年輕時的照片,照片裏的母親笑得很安靜。
按蘇言的要求,墓碑上死者的署名隻有母親一個人的名字,沒有更多的身份。
在另一個世界,她會一個人安靜地生活,沒有其他人的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