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決鎳沒有采取之前與暗影打鬥的謀略，他似乎十分知曉這群黑衣人的武功特征，他一出手並是步步緊逼的攻擊。
    他一招一式都有意降低對內力的消耗，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我擔心。更加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那群黑衣人也十分明了決克製住內力的用意，一招一式的還擊都在逼決消耗更多的內力。
    光是這一點，決一點勝算都沒有，特別是那群黑衣人擺明是打持久戰的。光速戰速決勝算就已經很少了，何況打持久戰。
    我躲在一棵參天大樹背後，眼睛眨也不眨地觀望著這場惡鬥。
    數十個蒙著麵的黑衣人一擁而上，一個個又全都身手不凡，冰冷的眼睛殘酷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似要把周圍一切都啃噬幹淨。
    他們的眼睛是掠食者的眼睛。
    “給我上，不留活口。”領頭的一聲命令，所有的黑衣客氣勢更加高昂，手上明晃晃的劍更加凶猛地刺了過來。
    顧決鎳也不甘示弱，照照致命。如若不是他身受劇毒，內力被壓製住，不然對付他們這些人絕對是綽綽有餘，即便多一個累贅我，黑衣客再增加幾百人，都不在話下。
    “決，小心。”
    我驚呼，顧決鎳的左側被狠狠地刺進一刀，那刀離心髒口非常非常的近，就隻差那麼一點點。要不是顧決鎳為了救被攻擊的我，他也不會受這一刀。
    我太弱了，使得他隻能分神保我安全。
    他把我護在身後，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傷勢，用力握緊劍，又開始了一輪接一輪的攻擊。
    我的眼前，滿身是血的顧決鎳像殺紅了眼的怪獸，腳下是那些被砍下的黑衣人的頭顱，手臂。一地上都是血，血淋淋的血，像條血河，陰森至極。
    黑衣人的人數在不斷的增加，像是怎麼砍也砍不完。
    從沒有親眼經曆過此情此景的我除了顫抖，並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我真的很恐懼，很害怕，害怕眼前這光景，害怕顧決鎳會離我而去，害怕置身在修羅場的自己。
    我太弱了，太弱了。
    整個山林久久回蕩著我撕心裂肺的哭聲，這是第二次了，我離死亡那麼那麼地接近。本以為死過一次的我對待死亡該是無所畏懼的，然而此刻我確是沒來由的感到害怕，比第一次麵臨的死亡，更加讓我恐懼。
    原來當你在世上有心心念著，不忍他因自己離去而難過的人在的時候，死亡是最最痛苦的煎熬。
    顧決鎳聽到我的哭聲，更加殺紅了眼。麵對不斷增加的敵人他的表情越加的興奮，他那漂亮的淡藍色眼瞳蒙上的鮮豔的紅，連同他的身體也迸發著殺虐的紅。
    他不斷的用劍砍著敵人，又寡不敵眾的被另外的人刺到。
    我漸漸停止了哭泣，在平靜之後明白了自己的可笑，這局麵難道哭就有用了嗎？他是個多麼溫柔的人呐，即便身受劇毒，每運功一次都是煎熬他都咬著牙堅持了過來，為了不讓我擔擾一直都不肯在我麵前表露出一丁點的不適。
    他就是這麼一個溫柔的人，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溫柔，但我知道。
    他會在我陷入兩難局麵時給我好意的提醒，他會在我最最難堪的時候來到我的身邊，他會在我絕望想要放棄生命時告訴我，他需要我。他會任由我哭泣，給我最沉默卻是最好的安慰。
    是個如此溫柔的人兒呀！
    “決，小心點。千萬不要勉強呀！”
    “沫漓，趁現在你快點走，逃的越遠越好。”顧決鎳伸出舌頭貪婪地舔著嘴角的鮮血，露出滿足的表情。
    “真是美味的味道。”
    “不，我不走。我陪你，我要在這裏陪你。”
    “你在這裏隻會給我添亂，快給我滾。我往事就去找你。”
    “不，我不相信！我要在這裏陪著你！”
    隱約能夠預感得到的是，如果我現在不與決在一起那麼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了。或許從此以後我們會處在不同的世界裏。
    “快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旁的黑衣人側身一劍朝我刺來，我急忙躲開。
    左手的衣袖被扯開，鋒利的劍隻是微微碰觸了我的肌膚，卻足以讓我的鮮血連綿不斷的往外湧著。
    人在最危機的時刻總會激發出最大限值的潛力，這句話確實不假。這麼一想，我下意識的露出一抹淺笑，淡淡的，卻裝滿了我的決心。
    “你不怕死嗎？”決趁間隙擔心地望著我流著鮮血的手，眉頭緊緊地皺成一團。
    “決，其實說不怕死是假的，不過能和你一起死的話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倘若你我此番能夠活著，那麼我，沫漓，消磨這一身魂也要陪你闖。我會殺，為你殺，為你奪這天下，隻要你願意，傾覆天下我亦無怨！”
    我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躲避著黑衣人的攻擊。他的招數越來越狠毒，舉劍刺向我的速度正在不斷的加快。
    我已經無力再招架了。
    一開始我也隻能勉強抵擋，畢竟像我這種走路都會左腳絆著右腳，運動神經為零的人來說，能夠做到如此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你要殺，為我殺，為我奪我一切想要的，哪怕是天下。即便傾覆這天下，即便你負這天下人亦不能負我！”
    顧決鎳一字一句堅定有力，本就已經殺紅了眼的他，在聽到我這番話後更加的瘋狂。
    本就是一個魔王，而這個魔王是要與我定下永世不得背離的契約。
    而我甘願。
    “當然，我消磨這一身魂也要陪顧決鎳闖！”
    眼前的黑衣人緩緩地從我的身前倒下，在他身後的是渾身抹上妖豔紅的顧決鎳。他絕美的容顏映襯著這妖豔的紅，仿佛奈何橋旁一大片用鮮血祭祀的彼岸花，折煞了我的眼。
    “決，有沒有人曾告訴你，你很漂亮，像奪妖豔的玫瑰花。決，你是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
    望著他的眼睛，我驚奇地發現，原來紅與藍相間所帶來的視覺衝擊也能夠如此耀眼如此的好看呐。我莞爾一笑，伸手擦了擦賤在臉上的血跡，卻發現，自己的左手右手早已是血流成河。
    “你才是這個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麗，傾國傾城。”
    決的話讓我不自覺的上揚嘴角，在愉悅的同時卻瞧見他努力支撐著的身體正緩緩地倒下。那一刻我的心似被誰活生生地扯爛一般。這般的疼痛與淩皓軒給予我的傷痛不同，感觸卻是一樣的。
    像是在刹那間被抽空了靈魂，隻剩下空蕩蕩的軀殼。
    “決，決你怎麼了？”我向前抱住他倒下的身體。
    “稍微有點累，讓我睡下！”
    “不要睡，決，陪我說說話，不要睡呀。”
    我略帶哭腔的懇求並沒有阻止不斷侵襲他身體的倦意，這讓我更加慌了。猛地抽出手朝著他絕美的臉龐噼裏啪啦就是一巴掌，二巴掌。
    我深怕，深怕他就這麼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他身上那麼多的血，那麼多的傷口，又身受劇毒，我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給我住手，你想殺死我啊？”決低沉的說。
    “決，你還活著，還活著。”
    我猛地抱緊他，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眼淚已經開始掉落了。眼淚滴落在他的胸膛上，瞬間被支離瓦解。
    “真是個愛哭鬼。”
    “決，其實我很怕，不過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喃喃自語的說。見他又昏睡過去，也不再大驚小怪。
    “決，晚安。”我朝著他的臉龐落下一吻。
    很多年後我才透徹的明白，這一吻，就如癡纏的線，注定了我和決一世的糾纏，一世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