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第三十七章 逃亡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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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地轉頭,隔著一條長長的溝壑,從殘缺的柱子後走了出來,一抹熟悉的身影。
    琥珀色的瞳,在空氣中閃耀出了寶石的光澤,輕笑著,傾城醉。
    久森蓮站了起來,冷笑道:“赫連少爺,還沒死啊,命真大。”
    赫連軒也回以一笑,身後的洛淵走了出來,衣角微微有些破爛,娃娃臉沾著幾分殷紅,隔著七八米遠,那紫色的眸。
    “嘁。”久森蓮看到洛淵後,不甘心地咬咬牙,把槍扔到了溝壑裏。
    溝壑對麵,赫連軒的外套已不知哪去,雪白的襯衣隻是沾了幾滴血漬,令人驚訝的是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絕美的容顏依舊。
    一道近兩米的溝壑,赫連軒很輕鬆地躍了過來,洛淵像影子一樣跟在赫連軒身後,紫色的眸還是那樣怪異。
    說不出的怪異。
    赫連軒看著我,笑得傾國傾城,笑得我頭皮發麻。
    我往後退了幾步,久森蓮環胸笑著:“赫連少爺,真是養了條好狗呢。”說著,打量了一下洛淵。
    赫連軒沒有搭話,也打量著久森蓮,“可惜了,這麼乖的狗,怎麼跟了個這麼命薄的主子。”
    久森蓮一顫,但依然鎮定地笑笑:“赫連少爺,您在說什麼呢?死了那麼多狗,會心疼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還請對隱葵大人尊重點。”
    “是嗎?”赫連軒脫下了偽善麵具,笑得魅惑,“那還恕我失禮了。”
    久森蓮沒有任何反應,但是眼神中卻閃過一絲的不自然。
    赫連軒笑看著久森蓮,身後的洛淵極其默契地戴上一個白手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彎腰向久森蓮奉上。
    白色的手套包裹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大約有一個吊墜大小,泛著重金屬獨有的光澤,花紋分辨不清,腐蝕的程度有一種在底下埋藏上百年的感覺。
    久森蓮伸出了右手,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塊手帕,包裹著接過那個物件,在掌心觀察著。
    久森蓮瞄了一眼赫連軒,神色隱約有些不自然,抬起右手,透過陽光,一點極其耀眼的閃光在陽光下晃了一下。
    我下意識一閉眼,等我睜開眼時,久森蓮已經把那個物件收起來了,臉色明顯有些不對勁。
    久森蓮淡淡地低了低頭,敷衍的行禮一般,轉身離去。
    也許是手術後嗎啡的藥效已經過了,蓮漂亮的臉格外蒼白。
    赫連軒輕笑一聲,一切都在指掌中一般,王者一樣的笑。
    我張了張嘴,剛想問他我怎麼辦,突然看到了赫連軒那張傾世美人臉上慢慢的黑線,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對了。”久森蓮突然停下,回頭看著赫連軒,目光中別有意味,淡淡的說了一句。
    那血色盡失的唇張了張,吐出的幾個字很輕,似乎被風刮走了。
    我回頭看了一下赫連軒,琥珀色的眸中淡淡的透出了一種不一樣的眼神,我一直以為那是偶爾聽到了難聽的幾個段詞才露出的表情,直到一切都結束了,才知曉。。。。。。那是一種地獄開始前,來自深淵的悲鳴。
    久森蓮就那樣走了,消失在那洶湧的浪濤中。
    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重重烏雲壓抑著海,海麵變得渾濁,掀起了層層巨浪,不停拍打著岸崖的石塊,發出低沉的響聲。
    一直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是天氣嗎?我再次看了一眼那光禿禿的岬角,朦朦的雨絲飄蕩著,衝刷著那無盡的斷壁殘垣。
    “軒少爺。。。。。。”洛淵突然叫了起來。
    我回頭,赫連軒突然像鬆了線的木偶,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倚在洛淵身上,腹部潔白的襯衣上綻開了一朵妖豔的紅色。
    “誒?!怎麼。。。。。。”我心一緊,想要靠近赫連軒。
    赫連軒一抬眼,長如鳥羽的睫毛沾了一層濕濕的霧氣,和洛淵一對視。洛淵深紫色的眸不知道是在想什麼,把赫連軒往後拖了幾步,剛剛好躲在一塊斷了半截的柱子後麵,慢慢地鬆開赫連軒。
    我不明就裏的跟著,赫連軒沉沉的開口道:“One。”
    “Two。。。。。。”洛淵跟上。
    “Three——”
    洛淵一下子衝出了柱子後,速度快到幾乎捕捉不到。
    和洛淵衝出去的同一秒鍾,我還沒反應過來,赫連軒突然拉起我的手往相反方向跑,衝到了蒙蒙的雨裏。
    以斷壁殘垣作掩護衝了出去,身後緊接著響起一連串的槍彈聲。
    “喂。。。。。。”
    “別回頭!”赫連軒的聲音在呼嘯而過的風雨中添了幾分沙啞,卻那樣的不可置疑,一瞬間,我幾乎是下意識無條件的服從了。
    無論是後麵是誰也好、發生了什麼事也好嗎,被這一句話,衝散在了瓢潑的雨中。
    海島上的天氣陰晴不定,風在耳邊廝磨著,雨下得非常之大。
    不知跑了多遠,身後的槍炮聲愈來愈激烈,也越來越遠。
    我沒有回頭,隻是知道跟著這個人走下去,是我唯一的信念。
    那隻手,彈出了無與倫比的鋼琴曲,此時正拉著我在大雨中奔跑,而身後,是地獄。
    島上的雨天不同於陸地,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幾乎睜不開眼,視野範圍極其狹窄,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十指相扣,那樣安心。
    滾雷震耳,黑色的烏雲翻騰著,肆笑著,我沒命地跑,跑到五髒六腑幾乎都快要喘出來了,沒有絲毫痛楚,隻是努力想跟上他的步伐。
    感覺似乎是跑到了世界的彼端,跑到了一座殘缺的教堂前,歪斜殘缺的十字架的身影異常高大,在雨中格外淒涼。
    赫連軒似乎是沒有任何停頓,側身一拐跑入了教堂的大門。
    窗外雷聲閃電不斷,我們躲到了教堂的一角。
    過了整整一個世紀一般,雷聲似乎遠了些。
    我倚在牆角重重地喘息著,超負荷的神經極度緊繃,一下子完全斷開,感覺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似乎都磨碎了。
    極度疲勞,極度放鬆,我的神經似乎非常恍惚,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堅持到這裏的,竟然會跑到隻要一睡著就會重度昏迷的程度。
    身邊傳來一絲呻吟,被埋沒在雨聲中。
    對了。。。。。。還有這個人。
    我幾乎是靠著信念和意誌,去看向身邊的人。
    赫連軒靠著牆根解開了襯衣,比我的想象嚴重得多,腹部三個舊槍眼,胸口又添了兩個新傷,完全撕裂開,傷勢擴大了好多倍,傷口數比起久森蓮和五十嵐曉要少得多,但幾乎每一個都是致命的。
    “喂。。。。。。還活著嗎?”好像又回到了蝴蝶號上,但是此時的環境,看著無數排木桌前缺了一個腦袋外加一肩膀的聖母瑪利亞像。。。。。。哈哈,又換到土地廟模式了嗎?
    赫連軒倒抽了兩聲,似乎連睜眼都很費力。
    我咬了咬牙,看著這不斷被雨水衝淡的血液,心髒。。。。。。好難過。
    白癡!是這個人帶你到這裏的!
    我不知哪裏來的力量,開始脫掉赫連軒濕漉漉的上衣,傷口冒出汩汩鮮血,整個人近乎昏厥狀態,但卻依然有清晰的意識。
    天。。。。。。這個人到底有幾缸血啊,流了這麼多還他媽的沒死,初中生物到底在胡說什麼,急性失血量早就超過四百毫升了。我捂著左胸口,隻覺得心髒,莫名的疼,疼到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疲勞。
    不準死。
    要是再敢扔下我一個人。。。。。。老子當眾罵死你全家。我不知道這幼稚的語言是從哪冒出來的,但我笑不出來。
    我開始進入狀態一般的給赫連軒處理傷口,不知道我哪來的力氣,從來沒有過包紮的經驗,但有那樣自然地走完了一邊流程,自然到似乎一生下來就會包木乃伊。
    赫連軒已經是徹底沒反應了,但時而急促的呼吸聲似乎又沒有昏厥。
    我完全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怎麼樣才能在一堆濕到滴水的木頭上生起一團篝火,怎樣才能讓一個半條命的人和半隻腳進棺材的人回到了人世。
    看著一團跳動的紅色,烤著濕漉漉的衣服,是黑白世界裏唯一的溫暖。
    我緊緊地摟著赫連軒屍體一般冰冷的軀殼,兩具冰冷的肉體緊緊相依,卻完全找不到他的脈搏。好冷,好冷,懷中人的身體像冰窖一樣。
    但我知道,這次,即使是屍體——我也絕不會放開他的手!
    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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