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鵠天  第十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0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百草堂前院專用於經營,後院則是用來安置掌櫃的家眷及其夥計。由於百草堂總掌櫃魏宏昌經營有道,除去部分上繳七十二地煞外,剩餘的錢財多用於修建後院房屋,因此後院的房屋大多寬敞而又精致,且有很多房屋都處於空置狀態。
    白袍的男子從前院的房屋中出來後,便來到後院,看著後院被冰雪覆蓋的臘梅雪枝條發神。
    快要入春,但地上仍有積雪,大多都堆積在一起,在太陽照耀下閃閃發光。
    唐龍站在臘梅樹下,抬手見自己右手掌心有一團黑色汙跡,想必是剛才那個女人求他,以及那老頭慌忙中的時候髒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不由得皺了皺眉,彎腰捏起地上白色雪塊,放在掌心擦拭,掌心溫熱,不一會冰雪就化成水打濕在手上,唐龍雙手摩擦,很多冰水也從他的指縫中流出,滴在了雪地中,當掌心漸漸發紅,唐龍見冰已經化作水完全從指間流走,也便甩了甩手,把手中水灑到地上。
    突然,他如鷹一般的眼神瞟過由前院進入後院的大門,隨即笑得懶洋洋的,說道:“進來吧。”
    門口騷動了一下,但很快停止,像是有人推一般,苦錚出來的時候,差點打了個趔趄,站定之後,朝旁邊狠狠瞪了一眼,顯然是在埋怨,隨即走到唐龍麵前抱拳站定,笑嘻嘻地說道:“二少爺,人已經被我和定藩收拾了。”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掌中。
    唐龍見掌中的東西,不由得忍俊道:“你把別人打了,還把人家牙齒拿來做什麼?也不嫌髒!”
    苦錚見手中幾粒牙齒,有幾顆中還有一些黃中帶黑的小洞,吐了吐舌頭,把手中的牙齒扔到了一旁地上,然後拍拍手說道:“不是怕二少爺不相信嗎?呸呸,那老頭好生不禁打,才打了幾顆牙齒就暈得動都不動了。”
    唐龍不置可否,把手縮在袖子裏,轉身去看那雪條覆蓋的臘梅。
    苦錚見唐龍沒再說話,自己便低頭找話頭說道:“少爺,我剛才過前廳的時候,看見羅總管他們在給一個老頭治病,那老頭得了什麼病啊?非要一幫掌櫃的來治?”
    唐龍微眯著眼看著雪條上的閃爍說道:“氣血逆行,經脈不通。”
    “氣血逆行……”苦錚隨即撓了撓頭,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個身著粗布棉衣的老頭和他女人,嘟囔著說道:“少爺,這兩個人我怎麼覺得好眼熟啊?”
    唐龍仍然身披著白狐皮鬥篷,淡淡笑著說道:“你跟著冰叔辦事,每天看上百份情報、畫卷,人見多了,見誰都眼熟,很正常。”語畢,再也沒多講什麼。這天雖然天氣不是很冷,但寒風吹來,竟讓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苦錚見狀,忙上步關切地問道:“二少爺很冷嗎?”
    唐龍也不加隱瞞,點頭說道:“有一點點。”
    苦錚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擦了擦鼻頭說道:“也是,站了這麼久應該很冷的。”
    門外很配合地來了一聲啊啾聲,聽聲音,應該是定藩。唐龍平靜地向門外看去,隻見門外過了許久才探出一個青年的腦袋,不由得罵道:“楊定藩,你站那裏吹風呢!還不進來點!”
    被叫楊定藩的人,忙使眼色給苦錚。
    苦錚見後忙匆匆笑著抱拳說道:“二少爺,你看,這天也怪冷的,況且我看羅總管他們好像說是今天下午沒什麼安排,隻管休息,明日再做議事,要不今天下午喝喝酒暖暖身子?”說著,偷偷把手放在背後,打手勢讓楊定藩進來。
    果然,那青年進來的時候,一手提著幾壇酒,另一手提著幾個紙包,應該裏麵裝的是下酒菜。
    唐龍負手,見楊定藩雙手拿著東西,向自己微微欠身,微笑著拜道:“少爺,我也聽說了,今天下午真的沒什麼事,要不……要不和弟兄們喝喝酒,暖暖身子?”楊定藩眼睛不算小,但卻也笑得眼睛眯成了縫。
    唐龍聽後不由得皺眉道:“你們一個跟著冰叔管理情報,一個跟著七十二地煞的主管管理人馬,怎地不知道規矩?”
    苦錚嘟了嘟嘴說道:“少爺,教主的任務是視察商社,這不是還沒有開始執行任務嗎?”
    唐龍暗自忍笑,裝作惱怒,上前抬手就往苦錚腦袋上輕輕地敲了一下,苦錚也隨之誇張地叫了一聲,唐龍繼續說道:“你自己想喝就直說,別婆婆媽媽地說什麼天冷。”苦錚聽後,隻知道事有轉機,忙朝楊定藩擠眉弄眼好一陣炫耀自己的頭腦,唐龍說完看著風吹著臘梅枝條上下擺動,上麵的冰雪也隨之掉落在地,那寒風也直鑽唐龍衣領,令他再次縮緊了衣服。
    天氣雖然寒冷,但不至於令人禁受不住,楊定藩見唐龍的麵色漸漸發白,上步關切地問道:“少爺麵色不太好,可是患了風寒?要不我去請魏掌櫃的他們看看?”
    唐龍淡淡勾起嘴角,轉頭對楊定藩說道:“可能隻是風寒而已。”言外之意,當然是不必讓這種小事驚動他們。
    “那正好買了酒!”苦錚拍手道:“少爺不嫌棄的話,和我們一同喝,也可以去去風寒。這酒可是南酩酒坊的佳釀,據說喝了賽過活神仙!城裏很多達官貴人爭著買,要不是這是我們家的酒坊,還不一定能搞得到。”
    苦錚生性隨意,唐龍是知道的,便打趣道:“我還是做我的人吧,再等個幾年我再去做你說的那個什麼神仙算了。”
    苦錚撓頭道:“少爺今天下午可是有什麼安排?滴酒不沾的。”
    唐龍微閉著眼睛,攏了攏白狐皮鬥篷在衣領的部分,淡淡說道:“我不愛喝酒,喝酒傷腦子。”
    楊定藩在一旁聽著,揚起手中紙包,終於插了句話道:“少爺若不愛喝酒,這裏裝的是牛肉、花生米這些下酒菜,少爺吃點如何?”說著摸了摸紙包說道:“這裏麵的菜還是熱的,少爺吃點暖身子也好。”
    “不了。”唐龍搖手道:“你們自己找地方喝吧。”說著,站在雪地裏看著後院內的雪景。
    苦錚和楊定藩麵麵相覷了一會,最終抱拳恭敬地說道:“屬下告退。”
    見唐龍頭也沒回地朝兩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兩人低頭欠身後,勾肩搭背笑嘻嘻地跑了出去,顯然兩人早就找好了地方,唐龍忍俊看著兩人消失在大門外,走遠後的身影漸漸變成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見,終於右手再次從袖中抽出,唐龍攤掌見手掌中的小黑團還在,以為是自己剛才並未洗幹淨,便再撿起冰塊摩擦,但無論手被冰塊搓得多紅,掌心的黑團仍然驅之不散,唐龍終於認真地抬手看著掌心黑團。他年不過二十,但由於從小便拿刀手上早已布有一層厚厚的深黃繭子。
    長年的練武,唐龍對自己的體質十分地自信,自小到大從未患病。以前赤裸著上身,在冰天雪地中舞刀練棍,也毫無過多寒意可言,但今日他卻有了冷入骨髓的感覺,仿佛寒氣刺透了皮膚,直鑽入骨頭,骨髓內部慢慢變得冰冷,發出微微的刺痛,而體內的血液也好像沒有流動似的,他隻感覺身體冷到了極點,唐龍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怎樣,捏緊右拳,手指指甲深深陷入右手手掌中,感受著疼痛的感覺,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皺著眉頭繼續前行,使勁地甩了甩頭,隻當這是一場幻覺,過一會就會散開。但每走一步,就感到體內的好像被寒風吹得冰冷的骨頭因為他的行動,而付出了折裂的代價,疼痛的感覺一次有一次地挑逗著他的神經。腳步踩著雪深深淺淺地走了幾步,眩暈之感如浪潮一浪又一浪地朝唐龍襲來,他最終停下了腳步,再次看了看右手的黑色團狀的東西,上麵已經被自己的指甲捏出血痕,突然,唐龍隻感覺自己眼皮一跳,身體如同再也不受控製一般,腦袋轟的一聲鳴響,唐龍強撐著走了幾步,就像醉鬼一般晃悠著走,眼前漸漸發黑,最終栽倒在雪地中。
    腦子也不知是否真的清醒著,嗡嗡的鳴響越來越大,呼吸細若遊絲,耳邊漸漸傳來腳步的奔跑的窸窣聲,聽音應該是苦錚。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控製頭部的轉動。
    苦錚去而複返,在雪地奔跑,急切地喊道:“少爺!我想到了!那兩個人是三十六天罡的東林二老!少爺!……少爺!”
    唐龍躺在地上,聽著苦錚的吼叫聲中的三十六天罡,最終勾了勾嘴角,沉重的眼皮在此刻緩緩地落下,罩住了他黑色的眼瞳。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