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們這群瘋子，嘻嘻哈哈的幹嘛哪，能不能安靜一下呀？這是醫院。”張鳳嬌的口吻，明顯地在教訓別人，“看起來一個個怪斯文的，其實都是有文化沒素質。”幾個俊秀的姑娘或少婦，被張鳳嬌“罵”得低下了頭，隨即她們又嘰嘰喳喳地對張鳳嬌攻擊起來。
    藏梅花一走到醫院的走廊裏，就聽到了從張鳳嬌的病房裏傳出的女人們說笑的聲音。在藏梅花即將觸動張鳳嬌病房的門把手時，裏麵的聲音忽然弱了下去。藏梅花剛想推門進去，幾個女人的說笑聲突然又大了起來。“別鬧了，來人了。”張鳳嬌警惕地望著門上轉動的把手，“我的姑奶奶們，都給我斯文點兒好嗎？”
    在場說笑的都是張鳳嬌的同事，大多數與藏梅花熟悉。她們見藏梅花推門進來，一個個站起身來，與藏梅花打招呼。“同胞們，感謝你們在百忙之中來看我。你們都看見了，我身上的部件一件也不缺，腿上的這點傷距離心髒遠著呢！大家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都回去好好地工作吧！”張鳳嬌見藏梅花走進了病房，想立即把她的同事們攆了走。張鳳嬌的同事們見藏梅花進來，本來就想趁機離開，聽張鳳嬌這麼一說，大家馬上來了個順水推舟，一個個和張鳳嬌告別、轉身走出了病房。“張市長呢？”藏梅花發現張鳳嬌的同事們走後，病房裏隻剩下她和張鳳嬌兩人。“被我趕走上班去了，”張鳳嬌狡黠地一笑，“我爸爸在這裏陪我時，是人在曹營心在漢；瞅著他那站立不安的樣子，覺得他好像懷裏揣著二十五隻小老鼠--百爪撓心！”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從煙盒裏取出一支香煙，放進嘴裏。“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剛才我在門外，好像聽你在教訓別人有文化沒素質是吧？”藏梅花指著對麵牆上的禁煙標誌，“張市長去上班了，那誰來照顧你？”“自從我的丈夫出國以後，我夜夜感到寂寞，我是在寂寞的時候學會了抽煙的。唉，要是那天被人家撞個粉身碎骨、壯烈犧牲了，我這會兒就不會想煙抽了。”張鳳嬌把那支煙從嘴裏拿出來，歎息了一聲，隨即把它裝進了煙盒裏，“對了，晚報的領導來過了，我說自己應該是工傷，我懇求領導給我安排兩個同事輪流值班照顧我。嗬嗬，老同學，你別笑我的思想覺悟低啊！梅花，你看如今這個時代吧，大人物經常強調要做好人民的公仆，隻講奉獻不講俸祿，到處去說做人應該低調再低調；而小人物呢，卻經常強調寧做公仆、不做主人，到處叫苦，說公仆比主人過得幸福，因此遇事愛張揚、當仁不讓，千方百計地實現公仆身份。梅花，你沒必要對號入座，前者指的我爸爸而不是你，後者說的是我自己。”藏梅花被張鳳嬌的絮絮叨叨給逗笑了，她邊笑邊說，“要說你張鳳嬌是個大人物，絕對算不上；要說你張鳳嬌是個小人物，也實在委屈了你。在張市長這棵大樹的庇佑下，在咱們冀涼江市你肯定是個人物。不過，你不卑不亢的性格和你的豁達與率真不得不讓我佩服。因此，閑暇的時候，我時常會以你為榜樣，我真羨慕你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別說了，你再說下去我就找不著北了。”“瞎說，你爸爸叫占北，你怎麼會找不到北了？”
    “哈哈哈……”她們倆放肆而開心地笑了起來。
    推門進來的護士，被這兩位熟女無拘無束的說笑搞得莫名其妙。同時，她的情緒也被她們的笑聲感染著。護士的臉被若大的口罩遮掩著，但從她的眼角處，可以看到她的微笑。
    那位護士給張鳳嬌掛上點滴之後，張鳳嬌很禮貌地對護士說了聲謝謝。
    “不客氣！”護士把門帶上，像一陣風，走了。
    藏梅花和張鳳嬌相視一下，又都憋不住地笑了起來。“你姐夫怎麼樣了？”張鳳嬌在關心著陸誌高。“和你一樣唄，還需要一段時間繼續躺在病床上。”藏梅花看了一眼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對了，鳳嬌，關於你的腿受傷的事情，你是怎麼給你單位的領導撒謊的？”“還用得著撒謊嘛？我是工傷啊！”張鳳嬌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那天晚上我真的有個采訪，是我的頂頭上司安排的，我隻是把采訪的時間往後稍微的挪了挪。況且你也知道，我的那些領導們，除了酒囊就是飯袋。要是我這輩子一直待在他們的手下，我早晚被窩囊瘋了。”“牢騷易變老啊！”藏梅花瞅著張鳳嬌的眼睛，“你本來就是工傷？你說的不是假話？那你告訴警察的為親戚看房的話不就打了自己的嘴巴？”“我害怕變老嗎？我還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呢，死了也比活受罪好得多。我和警察說過的話誰去對質？而我在那個時間去采訪，單位的頂頭上司會出來作證的。”“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消極？僅僅是因為單位上的領導不懂業務嘛？”藏梅花知道，張鳳嬌一提起晚報的領導們，就會惱火。因為，張鳳嬌單位的那些管理者，都是外行指揮內行，沒有一個對業務熟悉的，更甭說精通了。“讓我煩心的原因太多了，單位上的領導，還有我爸爸……不過，咱們還是說說竇喜財的事吧？”張鳳嬌欲言又止，盡量掩飾著自己不良的情緒。“為什麼要說竇喜財？”藏梅花不以為然，“竇喜財與你我的生活就那麼有關係嗎？”“怎麼就沒有關係？”張鳳嬌挪動了一下身子，“沒有他，我就不會躺在這裏。”“證據呢？”“遲早會有的！”張鳳嬌忽然覺得看不明白藏梅花了，“沒有竇喜財，你能那麼窩火嗎？”“為什麼要讓竇喜財影響了你我的生活？”藏梅花搖了搖頭，“沒有那個必要吧？你要是不想繼續受到竇喜財的幹擾，那你就代我求求你家老爺子，幫我解決一些困難好嗎？”“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五十歲左右，小學文化，你能否給她安排一個打掃衛生之類的工作？”“這點小事還用得著我爸爸說話啊，我給城建局的有關負責人打個電話就行了。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難事呢？”張鳳嬌說著就拿出了手機。“不著急，一定要把我的親戚安排在朝陽別墅，不然的話，這件事求你來辦就沒有多大意義了。”張鳳嬌聽藏梅花這麼一說，一下子愣住了，“你是……”“你的想象力就是比常人豐富。”藏梅花苦笑著，“前天，我在勞務市場上偶然聽到了招聘清潔工的信息，我一下子想起了不久前有個遠房親戚找過我，要當清潔工。當時我就想，朝陽別墅是富人小區，在那裏做清潔工，不僅工資待遇高，而且也有保障。所以，我才來求你……鳳嬌，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安插人去監視竇喜財啊？即便如此，難道這樣做不正是你所要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