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李淑娥起床後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她一邊梳洗一邊向封紅講述著自己的怪夢，說得封紅渾身上下直起雞皮疙瘩，腦袋上刮著涼風。
    突然，客廳裏的電話鈴響了起來，“快，小紅，快去接電話，看看是不是你姐姐打來的？”
    “媽，你看看把你緊張的，”封紅一邊向電話機的位置走去，一邊說，“我姐三天五天的不回家也不是一回了，青天白日的能有什麼事兒呀？女人到了這個年紀是不是都這樣啊？做女人真不好，煩死了！”
    “哪裏來的鹹話淡話，快去接電話！”
    “是！”封紅學著軍人的樣子給媽媽打了個敬禮，又做了個鬼臉兒，“放心吧媽，我猜也是我姐姐打來的，咱得懲罰她一下，讓她多等一會兒，誰叫她讓您擔心啦！”
    封紅拿起聽筒，臉色刷地一下子就變了，頓時淚如雨下。
    “小紅，你哭啥？你姐姐她是不是出事啦？”李淑娥瘋狂地跑過去，奪過封紅手裏的聽筒，對方卻把電話撂了。
    “媽……”封紅一下子撲到李淑娥的懷裏，電話聽筒滑落在地上，“姐姐在醫院內二科308病房裏，早已沒氣兒了！”
    “胡說，誰打的電話？究竟是真是假？”李淑娥把封紅推開，“我不相信，我媽告訴過我做夢是相反的！”
    母女倆相擁而泣。
    片刻，母女倆恢複了理智。封紅把那個電話返回去，對方卻沒人接聽。電話查詢的結果是公共電話。
    “小紅，我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馬上給你誌高哥和你姨媽打個電話，再通知你大伯他們，咱們火速趕往醫院。”
    陸誌高因為籌備會議加班，一夜沒有回家。雖然他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可在他母親李淑女的眼裏卻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李淑女每時每刻都在惦記著兒子陸誌高的饑困與冷暖，全心全意的為家人服務。因為陸誌高的一夜未歸，李淑女便有了一夜的擔心。她早早的起床，一邊忙活，一邊嘮叨，把兒媳藏菊花和孫子小虎子都給吵醒了。
    李淑女照顧完了上班的兒媳和上幼兒園的孫子，又給陸誌高準備好了早餐。她望著餐桌上的煎餅、大蔥和鹹雞蛋，想象著陸誌高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消滅它們的樣子，臉上洋溢起幸福甜蜜的微笑。
    客廳裏的落地鍾聲再次敲響，洪亮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裏回蕩。
    李淑女眼望著餐桌上食物的溫度在逐漸地降低，她有些沉不住氣了，她走到客廳的茶幾旁撥打了陸誌高的手機，然而，電話提示音告訴她，陸誌高的電話已關機。她很失望，沮喪地坐在沙發上。
    突然，茶幾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聲音急促，此起彼伏，卻在李淑女的心裏蕩起幸福的音符，她立刻站起身來，抓起電話聽筒，“喂，是誌高嘛？”
    “姨，是我，小紅……”
    封紅在電話那端，邊哭泣邊訴說了封華死亡的消息。
    李淑女頓感心如刀絞、頭暈目眩。她渾身顫抖，倒在了沙發上，癱軟如泥。
    過了片刻，她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擦了擦眼角上的淚水，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她終於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她一邊急匆匆地走出家門，一邊用手機通知在城建局上班的兒媳藏菊花。隨即，她招呼了一輛出租車，向市人民醫院奔去。
    封必實接到封紅打來的電話，得知侄女封華出事的消息，雖然萬分悲痛，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一年前，他的弟弟封必誠突然暴死在回家的途中。弟弟的死讓他感到十分蹊蹺、疑霧重重，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無盡的傷痛和深深的陰影。現在，侄女封華又傳來噩耗，而且死因不明，究竟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人為製造的不幸？封必實抑製住心中升起的傷痛，在電話裏安慰了封紅，又開導著弟媳，“你們隻是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而詳情還沒有搞清，先不要太難過，眼淚不解決問題。你們頭裏走，我馬上通知封吏和封疆，隨後就趕到醫院去。切記，途中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節外生枝。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咱們小華的死因弄個水落石出，一定會查它個完全徹底。”
    封紅放下電話聽筒，見母親目光呆滯、六神無主、身體打晃，急忙湊過去攙扶著母親。她害怕母親傷心，沒敢再多言多語。她們的眼神兒在瞬間相撞，隨即，心照不宣地走出屋門，走到儲藏間裏的電動自行車旁。
    天不憐人，封紅的電動自行車在路上突然發生了故障，電路失靈了。封紅隻好把它當作自行車，囑咐母親在後麵注意安全，拚命地踩著腳蹬子，急奔市人民醫院。
    汗流浹背的封紅和心亂如麻的李淑娥來到市人民醫院內二科的樓道門口，看到封必實、李淑女和藏菊花在那裏焦急的等待，看到封吏和封疆都挎著工具包焦急的在那裏徘徊。親人相見，百感交集。
    姨……
    大爺……
    嫂子……
    哥哥……
    封紅邊喊邊跑過去，眼淚撲簌撲簌地流了下來，和臉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流進嘴裏，既澀又鹹。她一頭撲到李淑女的懷裏，“姨，我姐姐她……”
    “小紅，別哭了孩子，”李淑女雙手把封紅支出懷抱，看著她憔悴的臉色，難過地說，“我們先過去看看！”她強忍著悲痛，淚水灑落在了胸前。
    封紅掏出紙巾給李淑女擦了擦眼淚，“好了，姨，我聽你的，咱先不哭！”
    李淑娥疾步走到封必實的跟前，“哎，大哥，家門不幸，又把大夥驚動了！”
    “妹妹，”李淑女湊過去，攥起李淑娥的手，“什麼也別說了，我們先到她的病房裏去看看吧！”
    “弟妹，我們都是一家人，患難與共是我們的本分，你就別客氣了，走，我們看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