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雪哀舞步妖嬈，雪白的長袖任她揮舞，殿中的舞女似乎都不複存在，唯獨她一人舞袖翩然。
    沉寂了一晚的儷姬低聲哼著“西華”的調子，柔緩的語調，安靜的樣子，竟不像與我起爭執時的那個儷美人。
    蕭丞翊拿了筷子傾碰自己麵前的酒杯，清碎的聲音叮叮鈴鈴的回蕩在整個大殿。柯明和柯澈君背對著我說著什麼，而我的眼裏隻有一個揮舞長袖的原雪哀。
    那雪白的長袖掃過我的眼前，長袖上金線密密麻麻縫製的圖案晃花了我的眼，卻讓我不得不去注意。
    原雪哀的舞步逐漸錯亂，不消多久她便停下來，她注視著我，目光清冷。
    “禍國狐妖，夏之劫也。”
    我還未明白這話的意思，原雪哀的臉便被儷姬沈未歡所代替。
    她本生的就是妖嬈，此刻看著我大笑，聲音竟也不刺耳，隻是讓我聽著頭暈。她止住笑聲，拾起地上那把刺客的長劍。
    我這才發現，大殿何時已經隻剩我們兩個人。
    什麼蕭丞翊柯澈君，什麼父皇母妃，什麼文武百官，都不在了。
    我忽然心慌起來。
    沈未歡拿著劍指著我，一步一步慢悠悠的朝我走來，她的眼神帶著挑釁的意味，她說，“你以為你是誰，我輕泠想要得到的，要麼歸我所有，要麼被我毀滅！”
    她揮劍刺向我，我卻失聲叫不出來。我步步後退，她卻步步緊逼。
    最後，我被人攬入懷中，就像方才父皇保護華妃一般。
    我看見沈未歡的臉變成了柯明，我看見抱著我的人將劍刺入了柯明的胸口。我看見南楊擁著倒在地上的柯明，我看見柯明被南楊抱出大殿。他們消失時，連風都帶著悲傷。
    而我卻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我聽見攬著我的人在我昏迷之前，在我耳畔輕輕的說，“我陪你一起跳。”
    最後，我看見，攬著我的人，是蕭丞翊。
    ***
    我從這荒誕的噩夢中醒來的時候，碧雪正滿目通紅的斥責著去月。
    “這些子事情，去問太子殿下便好了，怎的來叨嘮公主……胡鬧！公主還未醒！”
    這丫頭，我無奈的笑笑。這時小窗外一陣涼風吹來，我被噩夢嚇得一身冷汗，這麼一吹，我頓時感覺涼颼颼，忙對外麵說道，“碧雪……”
    碧雪許是聽見了，她斥責的聲音一頓，隨即立即掀開了鵝黃色軟簾，“公主，你可是醒來了。”
    “怎麼了，我睡了很久？”
    “也不是，但比平時晚了一個時辰，讓奴婢擔心死……讓奴婢著急了。”
    她一說到死，便立刻停了嘴，改了口，我讓去月將我的柳青色長衫取過來，支走了宮俾宦官，隻留她一個人。
    披上了一件狐裘，才驅走了一點寒意。我看著碧雪，問她，“昨夜，昨夜的事，父皇是怎麼處理的？”
    碧雪看了我一眼，隨及低下頭，“奴婢不過是個奴婢，怎麼會知道這麼大的事是怎麼處理的呢？”
    她去為我倒了杯茶，我揮了揮手將那茶杯掃在了地上，碗碎的聲音清脆的響起，碧雪卻是嚇白了臉。
    我本來就是金枝玉葉，我本來就是愛發脾氣。我最討厭人家欲言又止，我更討厭人家瞞著我事。
    我是公主，我有權利任性。
    “碧雪！你是說還是不說！你若是不想告訴本公主，本公主便去問穎妃，她那多嘴的性子，定會比你說的精彩！”我又哪會真去找穎妃，華妃穎妃不和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名義上還是華妃的女兒，華妃對我也得確實很好，我還沒不知趣的跑去和穎妃聊聊天套套話。
    碧雪“普通”一聲跪下，這才哭哭啼啼的把事兒和我說了。
    原雪哀的確是沒了，父皇追封她為“貞妃”。這我倒是很奇怪，奇怪按照父皇的性子，這追封是必然的，封號怎麼著不是“容”就該是“麗”，怎麼會是“貞”呢……
    費解啊費解。
    刺客也沒了，南楊杖責了五十，華妃作為家宴的策劃人，卻沒受任何懲罰。
    我又費解了，華妃安排的舞蹈出了問題，為什麼挨打的是南楊？難道是怪南楊保護不周？
    恐怕和我一樣費解的還有穎妃……
    我問碧雪，“起來，起來吧，刺客背後的主使，可查到了？”
    這才是最關鍵的，碧雪你怎麼就隻給我講旁的呢？雖然旁的我也想聽……
    碧雪顫巍巍的起來，我遞過一方手絹給她，她擦幹淨了淚水，道，“這個奴婢是真的不知道了公主殿下……”
    得了。
    好歹不是一問三不知，我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