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白晟天頓了頓，神色謹然。
    “但說無妨。”
    “這一戰太倉促。”
    白嵩啟聞言，輕笑一聲，不怒自威：“皇兒是在擔心這事？”
    白晟天不言，默認。
    的確，十月二十三到十月初一之間，不過隻有七天。短短七天，從糧草準備到士兵軍演都是遠遠不夠的。
    見白嵩啟不說話，卻長身而起向門外走去，白晟天趕忙跟著。
    白嵩啟麵色平靜，振了振明黃龍袍，王霸之氣盡顯。
    白晟天跟著白嵩啟拐過西廊，繞過東廳，白晟天看著這路線，越來越像往演武場去的方向。
    演武場，顧名思義，將士們平時每月定時在這裏操練。渡清軍的日常訓練主要是練習步射、騎射和槍、炮的射擊，以及步圍、陣法，並有分操、合操、大會操、大閱製度。各部隊中，兩翼前鋒營、親軍營、護軍營、驍騎營官兵，都習騎射，步軍營則專習步射。健銳營主要訓練雲梯，兼習鳥槍、水戰，以及馬步射、鞭刀等藝。內火器營變相剝削操練鳥槍、子母炮，外火器營主要營習鳥槍、水戰。驍騎營下置鳥槍營、炮營、護炮藤牌營。這些營兵除習騎射外，主要是操槍、炮和藤牌技術。
    各部隊的訓練，每年按季合操四次。其中：親軍營，每月兩天訓練騎射，四天訓練步射。驍騎營，每月六天習射，由都統以一各官親臨督導訓練。每年擐甲習步射四次。前鋒營，每月初二、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習步射，每月初九、十四、十九、二十九共四天練習鳥槍。內火器營每月六天習步射、六天習騎射。
    若隻是平時操練也就罷了，當白晟天真正站在站台上觀望時，頓時目瞪口呆。
    訓練有素的渡清軍吼著響亮的口號，聲音震耳欲聾，穿著統一的鎧甲，意氣風發。白晟天站在站台上細數，親軍營、驍騎營、前鋒營、內火器營……
    台下竟是整整八十萬渡清軍！！！！
    看看父皇那篤定的目光，恍惚間看到了那年的三國之戰，父皇那指點江山的狂傲之氣。
    白嵩啟揮袖，八十萬渡清軍齊刷刷放下武器行禮。
    整齊的仿佛八十萬大軍隻是一個人的幻身，連角度和動作都一致的仿佛複製一般。
    然後，演武場一片寂靜。
    白嵩啟微笑不言，白晟天目光灼灼，俯視台下，八十萬大軍站立如鬆如柏傲然而立。
    落針可聞。
    環視一周，白晟天仰天長笑一聲，繼而聲音威嚴不可侵犯：“過去，渡清與克肅井水不犯河水，而今，克肅有意挑起戰端，欺我渡清！我白晟天！此戰親征就是為了證明克肅必為渡清手下敗將，渡清大軍不可輕易而欺，克肅對我們的所作所為，我們要以千百倍還給他們！！犯我家園，窺我江山者，必殺之！”
    此言一出，八十萬大軍齊刷刷匍匐在地，聲音震天似裂：“願誓死追隨太子！願誓死追隨太子！”
    白晟天含笑看在眼裏，想起那時林煦傾的話：“為將者，必先使全軍心服。”
    而渡清軍的動作，不必多言，軍人間的默契，就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赤膽。
    白嵩啟看著白晟天，白晟天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感歎他那睥睨天下的豪氣，誰主崢嶸！
    這是白晟天的世界，他傲然獨立的天下！
    白晟天的顧慮當下就消失了，渡清軍時刻整裝待發，又何必擔心準備工作做得不足？
    景色幽然，快到初冬了，天氣變幻不定。
    林煦傾倚在窗前抿了一口茶水，於曌星趕忙把暖爐擺在林煦傾身邊。
    一到初冬，少爺的手腳就開始冰涼，身邊總是圍滿了可以隨身攜帶的暖爐，即使門窗緊閉，屋子裏幾乎隨處可見暖爐，但每到冬天，林煦傾還是經常凍得嘴唇發紫，麵色青白，而且總是很嗜睡。
    “曌星，這一戰會勝吧？”林煦傾看似不在意的問道。
    簡簡單單的問句倒是把於曌星嚇了一跳，她看慣了少爺一手遮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樣子，任何事從來沒有一下遲疑。可如今，林煦傾竟然用這麼不肯定的語氣問她。
    於曌星有些慌張：“會……會吧。”
    林煦傾轉身看看於曌星如臨大敵的模樣，隻是“嗬嗬”輕笑。
    房內詭異的安靜了很久，林煦傾才長歎一聲：“這一戰，無論渡清是勝是負，隻不過是形式上罷了。”說罷微微一頓，靠在躺椅上，微眯眸子。
    於曌星正準備開口詢問，忽的林煦傾睜大眼睛，目光灼灼：“自古以來戰爭根本沒有勝負！！！受傷的永遠都是百姓！無論是勝是負，高興的是王者，而又有誰想過百姓的感受？！”
    於曌星想要說的話被林煦傾一席話堵在喉嚨。
    很久，久到於曌星感覺一個世紀般漫長荒涼，林煦傾才低聲細語：“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細密的睫毛痛苦的遮住他悲戚的眸子，躺在躺椅上，精美的臉龐籠著令人窒息的哀慟。
    很久以後，當於曌星跟笛祺午後抿著香茗閑談時，才感慨的說：“笛祺你知道嗎？少爺從來不輕易顯露自己的情緒，可是隻有在麵對兩種情況的時候才會卸下麵具。”
    笛祺訝然：“哪兩種？”
    “第一，是在麵對皇上（呃，現在應該還是白小太子）的時候；這第二呢，就是每次打仗時，痛惜於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