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霜葉飛 第六章 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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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湖回來,早已有莫家在蘇州的商號總管為一眾人安排好了住處。
來到下榻的地方,蘇洛顏發現是一處布置精美,帶著江南韻味的典型蘇州園林。進了並不高大卻清雅細膩的院門,總管領著眾人進了各自的房間。
一路上,蘇洛顏一直默默不語,吃過晚飯後便直接回了房。
莫輕寒站在他門外,想了想,還是上前敲了敲門。
“是莫大哥嗎?”蘇洛顏的聲音從門裏傳出,隱隱有些疲憊。
“是的,顏兒,能讓我進去嗎?”
屋裏的人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將門打開了。
蘇洛顏看了看莫輕寒,眼裏沒有了遊湖時的輕鬆無憂,眉頭微皺。
“嗯……今日正好是七夕,這蘇州城裏有燈會,要一起去看看嗎?”莫輕寒希望他能出去走動走動,“就當散散心吧!”
莫輕寒隨即想到蘇洛顏從沒去過燈會,便興致勃勃地道:“今晚,會有很多小攤販紮各色的花燈賣。我們買了那花燈,就在燈上寫下願望,放到蘇州河裏,這樣,願望就能實現了。”
七夕……燈會……花燈……
蘇洛顏眯著眼聽著,思緒一下子飄遠了……
記得不知哪年新年,司徒風鑰因有任務沒能回寒玉山過年。元宵節後,從京城回來的他給山上好多兄弟都帶了禮物。
當蘇洛顏扯著他的衣角要禮物時,他卻壞壞的一笑,道:“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我忘了給小顏買禮物了!”
一句話惹得蘇洛顏水汪汪的大眼睛當場蓄滿了淚水,直到司徒風鑰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木匣子時,才破涕為笑。
打開匣子,裏麵裝著一個做工精致的蓮花燈,上麵還用各色的顏料染了色,遠遠一看,就像真正的蓮花一般。
從小在寒玉山長大的蘇洛顏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燈,他正想將燈掛在自己房間的門口時,司徒風鑰卻道:“傻顏兒,這燈可不是用來照明的。”
“不是用來照明的?”蘇洛顏不明白,“燈不用來照明,那是用來做什麼的?”
“嗬嗬!”看著蘇洛顏這副迷糊的可愛樣子,司徒風鑰忍不住笑了,“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是夜,當那個載著蘇洛顏願望的花燈順著溪流飄遠時,蘇洛顏偷偷地瞄了身邊的司徒風鑰一眼。
司徒風鑰雙掌合十,閉著眼,一臉虔誠。
蘇洛顏笑了笑,看著那盞花燈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心裏暗暗道:隻要夠真心,就真的能“永遠在一起”吧?
……
“顏兒,顏兒?”莫輕寒喚了好幾聲,才喚得蘇洛顏回神,“要去嗎?”
顏兒,有機會我陪你去看花燈、看煙火……
腦海裏又響起那人的聲音。
你騙了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再也不要一個人在那孤零零的山上等你回來了!
眼淚從眼眶滑出,蘇洛顏緩緩閉上眼睛。
“怎麼了?”蘇洛顏突如其來的眼淚讓莫輕寒有點慌亂,“顏兒怎麼了?別哭啊!”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輕輕地給蘇洛顏拭去眼淚,“不要去就算了,我就陪你在這園子裏走走好嗎?”
蘇洛顏抬頭望著一臉擔憂的莫輕寒搖了搖頭,眼前的人神情與那人是如此相似,“我……我去……你會陪我的吧?”
蘇洛顏的回答讓莫輕寒一陣欣喜,“當然會了。”伸手理了理蘇洛顏的頭發,又道:“去洗洗臉吧,我等你,咱們一起出去。”
點點頭後,蘇洛顏叫花清秋送來熱水,清洗了下臉上的淚痕,又換了身厚點的衣服,便隨莫輕寒一道出了門。
這天是七夕,路上的人也格外的多。莫輕寒一路護著蘇洛顏,避免他被人撞到。
兩人一路走到了河邊,河灘上有不少小販在買各種新巧的小玩意兒,不少東西都是蘇洛顏從沒見過的。
看蘇洛顏一臉好奇地東看西看,莫輕寒寵溺地笑了笑,“喜歡?”
蘇洛顏微微點點頭,但在看到瞧那些小物件的不是小孩子就是女孩子後,又微微紅了臉。
這時,一個賣糖葫蘆的中年人扛著插滿糖葫蘆的草垛子從兩人身邊經過,蘇洛顏看著那一串串紅紅的小果子,又想到了那日碰到的小女孩與她娘親。
注意到蘇洛顏眼中流轉的一絲帶著淡淡愁緒的向往,莫輕寒回身叫住了那小販,給蘇洛顏買了串。
“我……”想了想,蘇洛顏最後還是道:“謝謝。”雖然並不是很喜歡那層糖霜甜甜膩膩的味道,但看著那喜慶的紅色,蘇洛顏覺得心裏很溫暖,他仰頭看看莫輕寒,笑了起來,“謝謝你,莫大哥。”謝謝你,在他走後,可以帶給我溫暖,讓我沒有沉淪下去。
莫輕寒也笑了,他一把抓住蘇洛顏的手,牽著他又向前走去。
蘇洛顏的手僵了一瞬,卻沒有將莫輕寒的手甩開,任由他拉著自己,一家家看著攤上的花燈、小玩意兒和零嘴。
“顏兒,你看這個怎麼樣?好看嗎?”莫輕寒提起一個做工相當精致的宮燈,那燈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骨架,又薄又輕的絲帛做燈罩,八個麵上分別描繪了“春”“夏”“秋”“冬”與“梅”“蘭”“竹”“菊”,顯得富麗堂皇。
“漂亮是漂亮,可是,能飄得遠嗎?”蘇洛顏接過那燈,仔細地看了一會兒,那燈上的畫雖非出自名家之手,但也很有風骨,獨具特色,算是佳品。
聽了這話,莫輕寒笑了起來,“傻顏兒,這燈是買了等會兒回去的路上照明用的,放的河燈,在這邊呢!”
果然,蘇洛顏看了看旁邊,才發現這家的燈,按提的燈籠和河燈,分兩邊放著。此時,莫輕寒已拿起一盞蓮花燈,問道:“這盞怎麼樣?”
蘇洛顏拿著那描繪精美的燈,靜默了好久,方向那買燈的老嫗問道,“老奶奶,這燈上的畫兒是誰畫的?很漂亮。”
一聽有人誇讚自家的燈老嫗頓時裂開嘴笑了,“是我家那孫娃子自個兒畫的,我老婆子雖不懂畫兒,但我看呐,這滿蘇州的花燈,都沒我家娃子畫的好看呢!”
“哦?這樣啊……”聽說是那老婦家的孩子孫子畫的,蘇洛顏不禁有了點興趣,“不知他現在何處?”
“就在這兒呢!”老嫗指了指身後不遠處,那裏擺了一張小桌,桌上堆了幾盞還沒畫上畫的素燈,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坐在那桌邊,仔細地畫著手上的那盞燈。那少年臉容清秀如女子般美好,雖一身樸素而稍顯陳舊的衣服,但卻掩不住他的風姿。
蘇莫二人走近,隻見那少年運筆流暢,幾筆輕勾,一隻靈動的鳥兒便出現在了那宮燈的絲帛上。
一麵畫畢,那少年抬起頭看了看站在身後的兩人,不禁有些發愣——人家都說我生得女兒家般纖弱漂亮,沒曾想,這公子竟乃天人之姿!正疑惑這兩人的來曆,蘇洛顏開口了。
“公子,我想買盞素燈,可否將筆墨借予我,讓我自己畫?”聲音清脆靈動,讓人聽了很濕舒服。
那賣畫燈的少年站了起來,將椅子讓了出來,“公子請自便。”
蘇洛顏也不客氣,他徑自坐下,讓莫輕寒挑了一盞素白八角宮燈,一盞蓮花造型的河燈,便執起筆,撒墨揮毫。
一落筆,蘇洛顏便發現在這宮燈上畫畫比將紙平鋪桌上畫要難得多。絲帛柔軟,若力道用大了,便會向燈內側凹下去,力道用小了,筆落在那畫上的墨跡又可能太淺。蘇洛顏嘴角微微一揚,心裏對這畫燈的少年又多了幾分敬佩。
蘇洛顏畢竟是蘇洛顏,幾筆下去後立刻就找到了運筆使力的訣竅,畫得也更加流暢起來,不一會宮燈上已出現了一麵江南煙雨圖。
“公子畫技非凡,今日小生真是有幸。”見了蘇洛顏的畫,那少年不由讚道。
蘇洛顏放下筆,將那燈轉了一麵,“公子謬讚了,不過雕蟲小技而已。”
“哪裏!”那少年正色道,“我傅文墨不是浮誇之人,從不會說違心之語。”
傅文墨?蘇洛顏久居寒玉山可能不知道,但莫輕寒常年在江湖上跑的人,卻是記得似乎曾傳蘇州曾有個七歲成詩十歲成文的神童,好像名字就叫傅文墨。
“哈哈,傅賢弟想來是認死理的人兒,這位公子,你就接了他這句讚吧!”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蘇洛顏、莫輕寒和那傅文墨回頭一看,一個一身錦衣華服的青年正走了過來。
一看之下,四人都愣了愣。
是他?
蘇洛顏淡淡地笑了笑,“江公子,我們還真是有緣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