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思引 第二十一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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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片花開得正好的桃林,眾人隨著玉虛老人來到一處清雅的別院前。院門上的牌匾上寫著三個悠閑而又瀟灑的字——“綣雨廬”。
望著那三個字,蘇洛顏覺得那字跡筆法似曾相識,應該是見過,可一時卻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裏看到過。
“幾位,請進吧!”玉虛老人推開門,領著四人進了院子。
院中種植著各種草藥,其中不少是繾雲山特有的。對於從小學醫的蘇洛顏而言,進了這院子仿佛看到了夢裏才有的美景。
他一把推開攙扶著他的司徒風鑰,撲向藥圃,細細看著那些草藥。
“鑰哥哥你看!這廊茵長得真好,為什麼我種的就長得沒這個好?看來還是地域和氣候的原因……”蘇洛顏伸出纖才白皙的手指撥弄著草藥的葉子,仔細地觀察著
看著蘇洛顏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司徒風鑰也感到心中輕鬆了不少。他走過去欲將蹲在地上的蘇洛顏拉起來:“別蹲著,等會兒又要頭暈了。”
蘇洛顏卻躲開他的手,繼續看著藥圃裏長勢正好的植物。
“小心別給刺紮到了手。”無奈,司徒風鑰隻得囑咐了一聲,讓於晴杉去給蘇洛顏找個小凳子。
“哈哈!老夫的藥圃還不錯吧?”此時,玉虛老人已拿著平日在田間侍弄草藥時坐的小竹凳,走到了藥圃邊。
“前輩,還請你現在馬上給顏兒把把脈,他……”
玉虛老人揮了揮手,打斷了司徒風鑰的話,“趁著天還亮著,讓那孩子在到處看看吧!把脈問診等到晚上也不遲。”
司徒風鑰聽了這話心裏有些急躁,畢竟蘇洛顏的身體狀況是他最擔心的問題,但見蘇洛顏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也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來。
蘇洛顏和玉虛老人相談甚歡,從草藥聊到毒物,從醫術聊到蠱術,直到落日完全沉入了山那邊,藍黑的天空隱隱有星光閃耀,方才回到屋子裏。
“師父獨居已久,難得有人來,而且又是精通醫術,因此有些過於開心,洛賢弟你受累了。”兩人進屋時,仆人已將飯菜端上了桌,莫輕寒坐在桌邊,看著蘇洛顏顯得有些疲倦的臉,不禁有些歉意。
“哪裏的話,能與大名鼎鼎的玉虛老人交流醫術,是素顏的福氣。”洗淨手,蘇洛顏也緩緩坐下,看看桌上的菜,具是山菌等又新鮮又清淡的野菜,不禁讓人食欲大增。
“山裏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各位就將就著吃點吧!”玉虛老人此時已換了一身衣服,手裏還抱著一小壇酒,“這是我自己釀的酒,陳了快五年了,今日難得家裏人多,大家就陪我老頭子喝喝酒,切不要推辭啊!”
話剛說完,麵莫輕寒就將杯子準備好了,“師父你放心,徒兒絕不讓您這酒浪費一滴!”說罷,又朝司徒風鑰道:“我師父釀的酒裏都加了不少珍貴藥材,不僅好喝,而且對身子也好。“
玉虛老人笑著斟酒,正當他準備給蘇洛顏斟時,卻聽得蘇洛顏道:“晚輩從不飲酒,浪費了前輩一番好意,還請見諒。“
聽了這話,玉虛老人也不勸,他了然地點點頭,吩咐仆人給蘇洛顏上茶。
吃過飯玉虛老人打發莫輕寒和司徒風鑰、去給草藥澆水,又讓於晴杉去燒熱水,自己則和蘇洛顏進了內室。
等在門外的司徒風鑰有些擔心蘇洛顏的身體,想進去看玉虛老人診治,卻被莫輕寒攔下。
“師父治病從來不讓人旁觀,你不用擔心,看師父今天的態度,洛賢弟的病還是有轉機的。”
知道玉虛老人不會放自己進去,司徒風鑰隻得歎了口氣,隨莫輕寒一起給滿園的草藥澆水。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內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玉虛老人有些疲倦地抬頭看了看天色,夜已經深了。
司徒風鑰趕緊迎上去,“前輩……”
“那孩子現在已經累了,早點洗漱了睡吧!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你們都爬了一天的山了。”說完,玉虛老人吩咐仆人準備洗澡水。
見玉虛老人離開,司徒風鑰趕緊進了內室。內室的竹榻上,蘇洛顏趴在上麵,已然睡著。司徒風鑰慢慢走近,滿眼疼惜地將他輕輕抱起,向客房走去。
房中,浴桶和熱水早已準備好,司徒風鑰將蘇洛顏放在浴桶旁的小榻上,伸手欲為他解開衣襟。
這時蘇洛顏卻正好醒了過來,他動了動,司徒風鑰趕緊收回手。
“醒了?先洗洗再睡吧。”
“嗯,好。”蘇洛顏揉了揉眼睛,看著司徒風鑰為他拿來換洗的衣物,再走出門去,將門關好。
司徒風鑰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門後,蘇洛顏歎了口氣,開始解衣。
其實從司徒風鑰將他抱起來時,他就已經醒了,但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司徒風鑰才好,於是幹脆繼續閉著眼睛裝睡。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司徒風鑰對自己的感覺是特別的,他也知道,自己對司徒風鑰早已不是那種如對兄長般的依戀。
可是,知道又如何?且不說同為男子,在一起是違背常倫之舉,自己的身子又能撐多久?蘇洛顏了解司徒風鑰,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隻怕他是到死都不會開自己的手。
如果不能與他長相廝守,那還不如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忘記自己,去尋找一個能真正與他相伴一生,能為他傳宗接代的人。
放手吧!玉虛前輩的話,不是很明了了嗎?蘇洛顏自嘲地笑笑。
可是……那份從小就一直伴著自己的溫暖,到了要拋開的時候,還真是放不下啊……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風鑰就來到了蘇洛顏門前,“起床了沒?小懶豬!”敲了敲門,卻沒聽到回應,司徒風鑰皺皺眉,又來到窗邊。
那窗子並未關嚴實,輕輕推開窗,隻見蘇洛顏還窩在床上。想必是昨日累壞了,今日就多睡一會兒吧!想到此處,司徒風鑰勾起嘴角,輕道一聲:“小懶豬。”便轉身離去。
聽見門外腳步聲漸遠,蘇洛顏又起身看了看窗外,方從枕頭下掏出一本書,翻倒做下了記好的那頁,靜靜地讀起來。
看了一會兒,蘇洛顏放下書,閉上眼睛揉了揉額頭。
九轉靈芝……九轉靈芝……難道除了九轉靈芝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睜開眼睛將書收好,蘇洛顏便下了床開始穿戴。等他打理好走出門時,已過了辰時。
門外,司徒風鑰與莫輕寒正默默地為藥圃裏的草藥澆著水。早上,兩人都已從玉虛老人處得知了蘇洛顏的病情,心情有些沉重,隻得做些事來分散下自己的注意。
見蘇洛顏出門來,司徒風鑰馬上站了起來。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仍是什麼都沒有說。
“餓了嗎?廚房裏給你留著早飯,我讓人給你端出來。”正在澆水的莫輕寒直起腰,衝蘇洛顏輕輕笑了笑。
“謝謝莫公子了,”蘇洛顏禮貌地一笑,“但此刻我還不是很餓,還是等會兒和大家一起吃午飯好了。”
說完,他又看了看一直盯著田間的草藥,沒有抬頭看他的司徒風鑰,轉身離去。
等蘇洛顏離去之後,司徒風鑰抬起了頭,“晴杉,給師父傳個信吧!說我們近日就回去。”
“是,主上!”
在愛子失蹤長達半個月後,蘇錦年終於收到了蘇洛顏的消息。
看完信,蘇錦年長歎一聲,望著窗外已是翠綠的樹木久久不語。
蘇晨煜站在一旁,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的他,看著父親的反應,有點擔心。
“爹爹,信上到底寫了……”猶豫了一會兒,蘇晨煜還是開口問道。
“顏兒有消息了。”說完,蘇錦年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聽有蘇洛顏的消息,蘇晨煜心猛地一跳,可等了好久,卻沒聽到父親的下文。
正當他準備繼續問時,蘇錦年將司徒風鑰飛鴿傳來的信遞了過去,“自己看吧!”
看完信,蘇晨煜臉上露出了笑意,“顏兒的病還是有法兒治的!爹爹,我現在就下令讓一水堂的人去尋那九轉靈芝!”
“回來!”蘇錦年叫住了蘇晨煜,“你以為那九轉靈芝是好找的?現在放眼全天下,隻怕都沒人有!”
聽了這話,蘇晨煜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那爹爹你的意思是,顏兒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唉!”蘇錦年歎了口氣,沒有回答。
“爹爹!你有法子是不是?”蘇晨煜衝到蘇錦年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蘇錦年仍是沉思著,過了好久,久到蘇晨煜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時,蘇錦年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抬起頭,“晨兒,與我同去飄雨樓一趟!”
“飄雨樓?”蘇晨煜有些沒料到,“去飄雨樓幹嘛?看娘親嗎?”
自從三年前楊紅雨發瘋後,就一直被蘇錦年軟禁在飄雨樓。這三年間,蘇錦年一次都沒有踏進過那裏,現在卻為何突然想到要去那裏?
蘇晨煜自是不相信蘇錦年是想念娘親了才說要去的,隻是他不明白,為何蘇錦年想到了娘親了。
“現在就別問了,見到你娘以後,你就順著我說的說。記住,不要提到任何與顏兒有關的事,知道了嗎?”
雖不明白蘇錦年意欲如何,但蘇晨煜知道,肯定與治好蘇洛顏的病有關,因此乖乖點點頭,“孩兒但聽爹爹安排。”
“好吧,”蘇錦年的目光越過窗戶,望向那三年不曾去過的飄雨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