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謠言起於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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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雙響炮震得發懵的日子過去後的第三天,宋竹喧知道了與夏江一道衣衫不整的小婢是誰。
就是迎門小婢中缺少的那個,名叫小桃。為什麼已經決定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宋同學會得知這個消息呢?那是因為這個消息已經家喻戶曉,如果你說你不知道,那隻能說明你太不合群了。
小桃這樣的情況其實很普遍,她樣貌不錯,平時也算靈巧,據說還是一個落魄小姐,出身過得去,有幸被夏江相中收了做個小妾也正常,但不知道為什麼民間對此次事件反響如此之大,不亞於李剛門的轟動效應,觀眾認可率比較高的有如下版本:
版本一:悲情落魄女豬遭遇富家英俊男豬,天雷勾地火,一段跨越身份地位的曠世奇戀就此誕生,但美注定殘缺,維納斯注定殘廢,邪惡的官家女配橫刀奪愛並且容不下悲情女豬,哪怕一個小妾的地位也不肯施舍,於是,女豬就如同萬千少女憤怒卻又某方麵期待般地被連踢帶踹地消失在了男豬的世界中……
版本二:悲催的俏麗小丫鬟被官家少爺看中,霸王硬上弓,玷汙其清白之身後又悲催地慘遭拋棄,悲催的她為何有如此悲催的命運?想知道嗎?想嗎?不想嗎?想嗎?不想嗎?想嗎……挖挖挖花邊新聞雜誌社,榮國人自己的雜誌社,擁有強大的狗仔團隊,更有黃大仙傾情加盟,絕對能滿足各界人士的各種好奇心,品質絕對有保證,假一賠十,精彩不斷,今年過節更有小禮物奉送哦!
版本三:兩個女人的陰謀三個女人的痛!三個妙齡女子同時深深愛上了玉樹臨風天下無雙的某絕頂好男人,深得該絕頂好男人寵愛的某侍女默默忍受著來自其她兩人的攻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該大少並沒有將嬌嫩的花朵護於其寬廣的羽翼之下,原來表麵上鍾情於身份低微的某侍女的他,竟然,竟然喜歡的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腐女是不分朝代不分時空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那不諳世事永遠純淨的他!!!
咳,散布謠言者先汗一個,群眾的想象力果然是強大的。
雖然沒有明白地挑明是誰,但宋竹喧、唐珍、夏江和小桃被光榮地對號入座了,宋夫人安排人士小眉對此表示氣憤並致以嚴厲的譴責,而在宋竹喧身邊土生土長的重芽女士則采取回避態度,據有關人士透露,她曾經對此回以了意味深長的一笑,那一笑又包含了多少深意?那一笑又牽扯到了多少內幕?這不尋常的一笑激起了眾狗仔的探索欲望,促進了大榮國花邊新聞雜誌社的發展,徹底打破了挖挖挖花邊新聞雜誌社對榮國花邊新聞的壟斷,引入了市場競爭,促進了花邊市場資源的優化配置,使得廣大榮國民眾能享受到更多更實惠的花邊新聞產品,此外,還帶動了爬牆梯、速記筆、茶館業等相關產業的發展,把大榮的經濟推向了一個新的騰飛點……
咳,謠言散布者再汗一個,話說他沒想過蝴蝶效應的威力如此之大。
話說自從宋竹喧被對號入座之後,名聲那是一落千丈,善妒的名號要多遠滾多遠,並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好在有唐珍陪她一起,讓她因被徹底劃為非主流人士而倍受打擊的心肝稍受安慰。
宋竹喧是一個合群的人,所以她光榮地擁有了人類這麼多年來被不斷繼承和發揚光大的劣根性,無論上刀山還是下油鍋,自從有了墊背的,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跑五個來回,不費勁!
話說名聲不好對於宋竹喧這麼一個為了隨大流而恨嫁的準女青年來說原本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但自從她找到非主流這塊新大陸後情況便不一樣了。既然她的行情直線走低,那麼破罐破摔也不會有什麼更壞的下場了,人總是在把自己置於絕地後才敢於做一個真正勇敢的人,因為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雖然宋同學的情況沒有那麼糟糕,但多多少少讓她有了一點逆流的勇氣。
其實這件事也有好的一麵,她的行情走低,那麼和本來行情就低的夏溟之間的差距就更小了,也就是說他和夏溟婚事的可能性逐步增加,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是她目前來說比較滿意的結果。
其實因為夏溟背後的貓膩貌似很多,懶人宋竹喧也想過趁早撇清關係,可她隻是稍微表現出了對婚事的不滿意,宋夫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勁說夏溟的好,軟硬兼施,這讓宋竹喧開始有些懷疑宋夏兩家背後其實有著共同的貓膩。
罷了,反正五分之四君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再說了哪個大戶人家沒有些說不清楚的事。
行動派宋竹喧再次主動來到夏溟和夏夫人共同居住的季蕪苑,準備和未來的丈夫聯絡聯絡感情,以便將來建立良好的同事關係。感情基礎雖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下,但總還是要努力一下的,所以現實派宋竹喧果斷地選擇了和夏溟同學暢談一下人身規劃。
北方的三月畢竟還是冷的,季蕪苑雖然有精巧的建築,但仍然免不了些許蕭瑟之感,別處都已抽綠,這裏不知為何竟不見幾分春色。
“誒,我們做個朋友吧。”
某人看了看遠在十步之外且躲在丫鬟背後探頭探腦的另一個某人,低頭,玩兒那隻名叫小豬的狗。
“嗯,我就知道你會同意的。”
夏同學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自說自話的宋同學,白白嫩嫩的肉臉上沾了些黃泥,小巧精致的鼻子上積了一層薄薄的,細密的小汗珠。隨後,低頭,繼續玩兒小豬
“朋友應該相互幫助對不對?”
低頭,繼續玩兒小豬
“所以你會答應我的要求對不對?乖,答應好朋友我的要求,我給你買糖吃。”
夏同學用一個全新的眼神看了宋同學一眼,宋竹喧悲哀地發現自己看到的未來丈夫的第一個複雜眼神竟然是——嫌棄,赤裸裸的嫌棄……
沒有理會被打擊到了的某人,夏同學複習了一下剛才那個全新的眼神後,低頭,繼續玩兒小豬
現今世風日下,四舍五入君也可以鄙視人家的智商了。宋竹喧搖搖頭,趴在重芽肩上,看著不遠處那粉雕玉砌般的精致小臉,再次惋惜地搖頭。
多漂亮的娃呀,嘖嘖,都滿足了五分之四了,就毀在了一個好字上,太可惜了,幸好勤奮的宋同學小學的時候學過四舍五入,不會鑽牛角尖,要不然真太可惜了。
不過好在隻滿足了五分之四,要不然早就被主流大軍淹沒得連頭發絲兒都不剩了。
季蕪苑原本是夏家夫人鍾氏的院子,由於夏溟尚年幼且智力發育不完全,一直沒有自己獨立的院子,從生下來開始便住在季蕪苑。平日裏鍾氏對這個兒子最為愛護,去哪兒都心裏嘴裏不住掛記,現在將其獨自留在居心不良的宋竹喧麵前實屬罕見——而季蕪苑裏麵伺候的下人如此之少更是少見,連唐珍這樣的姨娘居住的帳燈閣的編製都比這裏的實際人口多。
“喂,夏溟!”
宋同學已經和夏同學遙遙相望快半個時辰了,可他仍然沒有搭理宋同學的打算,真是的,一點同學愛都沒有。
“你不要把小豬帶在身邊好嗎?我這樣和你說話很不方便。”
低頭,玩小豬
“還在為上次藥的事生氣?可我最後不是把藥打翻了,你最終沒喝到不是嗎?”
原本隻是隨便嘮叨,但當提到藥這個詞的時候夏溟近乎條件反射地抬頭看著宋竹喧。雖然是沒有任何預兆地抬起頭,可他的動作卻是那般的安靜,仿佛連他的運動都是靜止的一般。舉手投足間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眼睛裏不見一絲波瀾,隻是很平靜地看著宋竹喧,不帶一絲感情色彩地說出了兩個字:
“毒藥。”
又來了,宋竹喧搖搖頭,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了。
那天之後宋竹喧專門為了那碗藥花了些功夫,憑借鼻子的記憶,她找來草藥一一比對,可沒有一株調味藥草的氣味能和那絲甜膩的氣息相符。不是沒有想過是別的珍惜藥材,可是憑借她多年來被迫培養出了對毒藥的敏銳感知力推斷,那味藥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有蹊蹺。四舍五入君並不傻,隻是學不會成年人的事故,他不會複雜的表達技巧,可這並不代表他表達的東西不如正常人表達的東西真實。
雖然覺察到可能有問題,但短期內宋竹喧並不打算大動作,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一個外人,而且——行動派宋竹喧有時候又是一個懶到天怒人怨的人。能不抗爭,堅決不抗爭,就像原本更願意讀理科的她,被學校莫名其妙弄到文科後,她也沒動過轉理地心思;能明天抗爭,堅決不在今天二十三點五十九分之前抗爭,就像她上大學後攻克論文一樣。
興許是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夏同學的那幾聲“毒藥”,宋同學有些心虛地對夏同學討好道:“夏溟啊,我現在是越看你越可愛了。”
夏同學並沒有搭理她,圓嘟嘟的小臉在宋同學表現出要暫時置身事外後就低下對著小豬了,隻留給宋竹喧一顆黑溜溜的腦袋。
正為沒能和夏同學處理好同事關係而沮喪的宋同學突然意識到:如果結婚後夏溟也這樣不愛搭理她,那麼她的個人空間是不是就能得到保證了呢?可以不生至少晚生孩子,可以不用相夫教子,可以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
想通這點後,得意忘形的宋同學毫不掩飾地在夏同學麵前顯露出了她那張充滿算計和市儈的臉——為了未來的偷懶日子,哪怕是讓她化身王婆去給武大郎和西門慶拉皮條她也在所不惜。
“嗬嗬,嗬嗬嗬……嗬嗬……”
某女很猥瑣地笑著,就在這時夏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放棄了懷裏的小豬,跑到宋竹喧麵前扒著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猛瞧,看了老半天才又吐出了那金貴的兩個字:
“毒藥。”
知道是毒藥,你就不能低調點嗎?下毒的人知道你這麼個隨便暴露他的意圖,指不定又給你加一味無聲草。
宋竹喧把這些信息塞進目光中,嚐試運用穿越女豬腳那傳說中具有藍牙功能的雙眼把信號傳達到他的腦子裏。夏溟有沒有接收到信號她不知道,可他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抓著宋竹喧的手就跑,跑跑跑跑跑跑,罵走了跟隨的一幹人等,跑到他的“閨房”裏麵,獻寶似的搬出了一個大箱子,神神秘秘地示意宋竹喧過去看——
箱子確實是好箱子,古樸、大氣、精美,一看就是個值錢的寶貝疙瘩。
可箱子裏卻是一堆的破爛玩意兒。
這在宋市儈來看確實是破爛玩意兒。
奇形怪狀的小石頭,小木劍,小鐵片,空了的瓷瓶,爛剪刀,甚至還有疑似破布的東西……這些,怎麼那麼像小娃娃的搜藏品?
這確實是小娃娃的搜藏品。
他戀戀不舍地抱著這個大箱子,良久——
再良久——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他顫抖著把肉呼呼的小手伸了進去挑選。
選了半天才撈出來一塊破布,跟個小媳婦似的把臉轉向一邊,做出一副不忍看的樣子,緊閉雙眼,顫抖著手把那抹布一樣的東西遞給宋竹喧,道:
“給你,不喝毒藥。”
末了,還偷偷扒開眼睛留出一條細縫兒偷偷觀察她的反應。
宋竹喧那因為長年來奉行隨遇而安已經磨練得粗大無比的神經突然變細了一點,她的眉毛無可避免地開始一抖,一抖——四舍五入君的意思是,用一塊破布來收買她嗎?也就是說在他眼裏她和破布等價?
見她一臉被打擊到了的表情,他又下了很大決心一般,再次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伸到箱子裏麵掏啊掏啊,良久,又一個良久,好一個良久,他掏出來一塊醜不拉幾的破石頭。
雖然宋竹喧並不覺得那堆石頭裏麵有什麼好看的石頭,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這一堆石頭裏最醜的一塊石頭。
粗神經的宋同學開始發火了,很難得,太難得了,連強大的手帕交們十年來都沒有做到的事夏同學不到一刻鍾就做到了。
四舍五入君對於外界那些微小得不易為常人察覺的的刺激極為敏感,於是他很快察覺到了宋竹喧的怒氣,在比較了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之後,他很果斷很嚴肅很帥氣地向宋同學伸出一隻筆直的胳膊,指尖向上掌心向她臉示意“稍安勿躁”,然後,伸手入箱,掏啊掏啊掏啊掏,最後,掏出了一把破剪刀遞給宋同學,末了還附送一個十分鄙視的眼神,絕對是十足十的鄙視拜金女的眼神!!!
粗神經的宋同學的臉在抽搐,抽搐。
她發現自己在這十年內好不容易磨粗的神經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細,變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