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喂……你給我站住！”
    展昭甩上車門，衝那頭也不回地已經走出去幾米外的人喊。
    “幹嘛？”
    隻見那人頓住了腳步，微側過身，眼神冰冷，不耐煩地問。
    “你的行李不拿嗎？”
    “本少爺為什麼還要自己拿行李？你幫我拿上來！”
    展昭沒有理他，隻是顧自地向樓中走去，在經過那人身邊時，稍停留住，對他說：
    “我勸你還是把行李拿上來，否則你今晚隻能穿著現在這身衣服睡了！”
    說完，就不再看他，自己先走了進去，留下那人在原地怒瞪著自己的背影。
    可惡！這個人明明就很惡劣嘛！
    長了一張欺騙世人的臉，真不知道白玉堂那小子到底看上他的哪一點！
    嚴冰在心裏怒道，卻還是不得不走到車的尾箱處，提出自己的行李。
    嚴冰跟著那人一路上了樓，進到他家後，四下看了看，這裏的環境簡約舒適，空間也寬敞，倒是令自己很滿意。
    於是他隨意地放了行李，踱到客廳沙發的前麵，舒服地坐下，翹起腿，不由抱怨起那不願收留自己的人：
    “白玉堂那個混蛋！明明是自己食言，害本少爺千裏迢迢地回來找他，竟然還把本少爺趕到討厭的家夥這裏住！”
    “真是抱歉！委屈你了！”
    展昭不在乎地走過去，甩手仍給他一樣東西，嚴冰抬手接下來，看是一瓶冰凍的蘇打水。
    “少爺我隻喝酒！”
    “這麼晚了，不能喝酒。”
    “這是哪裏來的規矩！”
    “這是我的規矩。你住在我家裏，就要遵守我的規矩！”
    “……”
    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嚴冰怒視了那人一會兒，最終還是擰開了蘇打水的瓶蓋，仰頭灌了一口。
    入喉的清涼，讓他感到疲憊了一天的身體頓時清爽了不少，他不情願地想，也許在夜晚隻喝一瓶冰凍的蘇打水，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剛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麼事？”
    嚴冰盯著那蘇打水的瓶子，呆了一會兒，突然聽到那人發問，他抬起頭看了那人一眼，冷冰冰地開口：
    “的確有些事是你應該知道的！雖然玉堂說用不著告訴你，但那小子純粹是一時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反正這種錯誤他又不止犯過一次！為了不讓他再重蹈覆轍，我必須得跟你說清楚！
    你跟他並沒有相處多久吧？你還不完全了解他，他那狂傲的性子和強烈的感情，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住的！你現在放手還來得及，趁你還沒有陷得太深……”
    沒有陷得太深麼？
    自己跟那人相處的時間的確不長，自己也不敢說有多了解他，但是，為什麼不完全了解一個人，也可以深愛上？
    趁還沒有陷得太深的時候放手……現在才來說這個，會不會已經太晚了？
    “我曾見過他也這樣瘋狂地為了另一個人，那是他的初戀，一個名叫蘇虹的女孩，你也知道他的感情，若是真愛上了，就會付出自己的所有，賭上了全部，因此輸的時候就異常地慘烈！
    他那性子便是一把雙刃劍，他能夠給別人最大的幸福同時，也會給對方難以忍受的痛苦，所以那女孩最後還是離開了他，從那之後，雖然他也有跟女人交往過，但都是對方自己貼上來的，他從沒有再主動地付出過，持續的時間也很短，他大概也是迷茫了的……
    但是，遇到了你之後，他竟又是像當初那般，不顧一切地付出，真是叫人難以置信！在他被傷得那樣遍體鱗傷後，竟然還會抱這種天真的幻想！像你這種男人，根本就不適合他！你承受不了他將帶給你的種種，而他現在竟然要為了你，連自己的大好前途都放棄了！”
    “……他的前途？”
    展昭聽著這人的話，在心裏自嘲地苦笑。
    當自己跟那人一起經曆了這許多的事，當自己的心連在生與死的輪回間，都牢牢地記著那人的名字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對那人的心路和往事，原來都一無所知，就連他現在究竟為自己做出了一個什麼決定，都要從另外一個人的口中聽說……
    原來我和你的距離，並沒有縮短……
    那麼，我們一起經曆的那些事情，究竟又算什麼？
    “三年前，我跟他有約定，要一起到美國發展，你應該知道，憑他的才華，在那裏才是他施展拳腳的天下，他這樣的人，留在國內簡直就是暴殮天物！但是，當時他的家人覺得他十七歲的年紀還欠磨礪，就讓他先在白氏磨練一段時間，等他滿了20歲才出國，誰知他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遇到了你，那家夥就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我們的約定，放棄了自己的前途！”
    嚴冰說到此處，不禁暗暗磨牙，氣那被愛情迷住了雙眼的人，做的這糊裏糊塗的決定！
    而展昭在聽完了這些話後，心中隻覺空蕩蕩的，不知是什麼感覺，當心被填滿後，又突然被抽去了一部分，那空洞的感覺，便愈加地明顯……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放手嗎？
    但那人的淚水太灼熱，燙傷了我的翅膀，使我無法飛離他的身旁……
    現在，這輾轉而來的溫暖，卻終究不是我能夠擁有的嗎？
    “所以說，在他還沒有被自己愚蠢的決定傷透前，你趕快離開他身邊吧！”
    嚴冰的這最後一句話，終於如利刃般，刺進了展昭的心。
    又是這樣嗎？
    隻是事到如今，展昭覺得自己的心卻是越發軟弱了，當初能夠說出來的話，能夠做的事情，現在就連想一想，手指都會冷得發顫……
    這種不能離開你的感情，就是自私地束縛住你的繩索嗎？
    就在展昭眼睛裏的光彩不可抑製地黯下來時，他聽到自己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走過去拿外套口袋裏的電話，當他拿起電話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時，心便覺得愈加疲憊……
    怎麼偏偏在這個自己不想麵對他的時候，又被他找到了自己……
    “白玉堂？真受不了那小子！太過度保護了吧？！我的房間在哪裏？”
    嚴冰看那人拿著電話呆住了，立刻猜到了這通電話是誰打來的，他無法忍受地問清了自己休息的房間，就拖著行李走進去，不願再看那兩人的“情人遊戲”。
    電話還在響，不知是不是那閃爍著的冷色的名字太耀眼，刺痛了展昭的雙眼，令他竟然有些想流淚……
    他拿著電話踱到客廳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星星點點的夜景，按下接聽鍵，將電話遞到耳邊。
    “喂……”
    “展小貓！你到底是怎樣啊？！剛才說有事讓我先走，現在又拖這麼久才接白爺的電話！檢察官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自己剛開口，對方便急躁地吼了過來。
    所以說，你這小孩真是難伺候，不管已經霸道地獨占了我多少的寵溺，總還是覺得不夠……
    “啊……抱歉……”
    “誰要你道歉！一點實際意義都沒有……可惡！這麼長時間了，我們說話都沒有超過三句，就被那個混蛋跑來搗亂！”
    嗯，原來我也很想你……
    “不要緊，又不是沒有機會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會躲避你的眼神，再看著你多一會兒，再安靜地聽你說多一些，然後，再好好地微笑著回應你，告訴你，雖然上次的事，你讓我很難堪，但其實，我還是很想你……
    “那混蛋說的話，你不要理！那個多管閑事的，明明以前還沒有那麼嘮叨……”
    想來我還是要感謝他的吧，如果沒有他告訴我你的事，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對我說？
    “……貓兒，你心情不好？”
    展昭正不自禁地開始有些走神，電話那頭的人突然說出的直指他心靈的問句，又把他的注意力猛地拉了回來……
    他覺得驚訝，為什麼這人總能這樣敏銳地察覺出自己的偽裝，就像他們初見時一樣，自己能夠瞞過所有的人，卻惟獨瞞不過他……
    他總是能夠找到真正的自己。
    找到自己的傷痛，找到自己的軟弱，在自己微笑地對他說自己很好時，總是被他看穿，被他緊緊抱住，聽他對自己說：我知道你並不好……
    你到底是怎樣做到的？讓我越來越離不開你……
    “不是……”
    在展昭剛出聲分辯時，他身後突然傳來了不小的撞擊聲，他回頭，見是那拿著洗漱用品正要到浴室去的人，不慎撞到了椅子發出的聲響。
    嚴冰抬手向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就無聲地繼續走開了，但那聲響卻已經傳到了電話的那頭。
    “展小貓，這麼晚了，你家裏還有其他人？”
    展昭聽到那人的聲音冷了下來，輕聲安撫他：
    “沒有，我自己碰掉了東西。”
    “我告訴你！野貓兒，如果你敢背著爺‘偷吃’的話，白爺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偷吃”？展昭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那人的意思，他的臉上不覺湧起了熱度……
    “白玉堂！你胡說八道什麼！”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沒可能，你那麼爛的技術，除了白爺外，誰還願意跟你做！”
    “白•玉•堂！”
    展昭終於也衝那人吼了過去，卻聽到那人在另一頭輕鬆地笑了出來……
    “嗬嗬……野貓兒終於恢複精神了，好難哄，貓兒腦袋不要有事沒事就胡思亂想，你又不聰明，再說，凡事還有我嘛，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哎，不鬧你了，檢察官大人好像明天還要出庭，早點休息吧，晚安！”
    聽著那人嬉笑地掛斷了電話，展昭抬手輕撫上了麵前透明的玻璃門，看到那上麵倒映著自己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寂寞……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隻是我不知道，我還能這樣任性地把你留在自己身邊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