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我和你的齒輪 第十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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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展昭感到意識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時,身上徹骨的疼痛已經消失了,隻留下滿身的疲憊和身上傷口的刺痛。
他睜開眼睛,立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蠱惑人心的俊美的臉,那個人就靠坐在床頭,低頭俯視著自己,他看到自己睜開了眼睛,露出笑容,伸出手就要將手指貼上自己的臉頰。
“醒了?王子殿下。”
展昭側頭避開他的手,彈坐起來,顧不得動作扯痛了身上的傷口,揮手“啪!”的一聲,用力打掉了那人的手,盯著他的眼睛,強壓著怒火問他:
“韓麒呢?!”
他還記得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從這人口中聽到的那句寒徹人心的話!
這個人怎麼總是這樣!雖說自己相信他做的事情都遵從道義的原則,但他行事的手段和方式,實在不是正常人的心髒能夠承受得了的!華風的事是這樣,韓麒的事也是,他在拯救你之前,絕對能夠先把你打下十八層地獄!
“好凶!野貓又發什麼瘋?白爺把你帶回來,你就這樣用你的貓爪子撓人來感謝我?!”白玉堂揉揉被打的手,皺眉假裝委屈。
“你還開玩笑!韓麒到底怎麼樣了?!他有沒有……”展昭隻要想想這個可能,臉色就一陣發白。
“笨貓腦子裏都想些什麼呢?當然沒有!白爺做事你還不放心嗎?!瞧你當時嚇得那樣!”白玉堂低低笑起來。
就因為是你做事,我才會不放心好不好?!
展昭聽他這樣說,稍微安下了心,身上的疼痛就感覺明顯起來,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臂……
“瘋夠了吧?可以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了嗎?”
“……”
白玉堂見他雖然無話可說了,卻仍拉不下臉過來自己身邊,心裏好笑,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王子殿下!我懇請您過來讓我幫您檢查一下傷口,可以吧?”
白玉堂把他拉過來,為他查看身上的傷口,這時,他聽到那人的聲音響起來:
“韓麒隻是太過在乎你了,其實他人並不壞!你可以原諒他吧?”
“為什麼還要幫他說話?還嫌被他害得不夠慘嗎?”白玉堂停下手裏的動作,抬眼看他。
“你跟他是多年的好友吧?這樣的情誼不容易,應該好好珍惜!”
“你真的是……”白玉堂感歎,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你不管對誰,都這樣溫柔嗎?即使那個人曾經傷害了你?”
白玉堂一邊說著,身子一邊緩緩地向他靠近……
展昭看著那人的臉慢慢地向自己靠過來,他的眼睛微微低垂著,長長的淺色睫毛覆蓋著他灰色的眼眸,平日裏好像結了霜似的眼睛,此時仿佛含著冰霜融化後的盈盈的水,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
展昭不自覺地一陣悸動,移開視線,抬手隔開他。
“幹什麼?”
白玉堂順勢抓過他的手腕,朝自己身後用力,把他拉近了自己……
“王子殿下,看在你的騎士這次勇敢救了你的份上,可以給我一點獎賞吧?”白玉堂用隻有靠得這樣近的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
“什麼獎賞?”展昭覺得自己的腦子被這曖昧的氣氛熏得有些懵懂起來……
“我要的不多……一個吻就足夠了……”軟得讓人全身酥麻的聲音……
展昭被那人的眼睛迷惑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嘴唇就被貼上來了一片柔軟,輕輕的,致敬一般的吻……
這個並不帶有太多qingyu的吻,純潔、美好得融化了他的心,讓他情不自禁地慢慢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當兩人的唇分開,慢慢地睜開自己的眼睛後,都看到了對方眼裏深深的沉醉,白玉堂先笑了出來:
“王子殿下,你真狡猾!在裏麵加了什麼?”
“什麼?”
“好甜哦……”
這下子,“王子”也笑開了,白玉堂看著他的黑眼睛如廣闊無垠的夜晚包圍著自己,令自己的心如同被滌蕩過一樣地純粹,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像那些小鬼一樣,為這樣一個“幼稚”的吻而心動不已……
你不要怪我對其他人太冷酷,因為我全部的溫柔都已經給了你,哪裏還有剩下的……
半個月後。
展昭被邀請到龐氏舉辦的一個晚宴上,這個幾乎商界的所有要人都被邀請了的宴會,是為了慶賀一個海外的大企業成功地合並到了龐氏的旗下,這對龐氏來說,是這許多年來少有的大動作了,即使是如此大張旗鼓地宣傳慶祝,也毫不為過。
隻是,自己這個既與這件事沒有關聯,又不屬於商圈裏的外人,也被列為了貴賓,並對自己進行了讓人難以拒絕的盛情邀請,實在有些古怪。
不過,展昭還是應邀前來了,他相信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這個晚宴上,會自動呈現在自己麵前的……
讓展昭意外的是,他原本以為一定會見麵的,那個耀眼的白衣人卻沒有出現,事實上,自從上次的一別後,這些天來,那人都沒有再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過,除了他偶爾打來的,那說是要“聽聽你的聲音”的幾個東拉西扯的短暫電話外,二人就再沒有過什麼交集了。身邊突然少了那個纏人的小鬼後,令展昭一時間也不知是該覺得輕鬆好,還是該感到惆悵。
而令他很沒麵子的是,自己對於今晚能見到那人,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的……
他不禁搖頭苦笑,自己一個人生活的這麼長時間,也沒感到過什麼不適,但現在,卻隻因為一段時間見不到他而已,就會覺得不習慣,看來自己的心,是不受控製地被他慣得越來越嬌氣了嗎?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偷偷地把思念的種子播到了我的心裏的?你不知道溫暖潮濕的人心,是最容易生長東西的嗎?你瞧,它現在已經開始發芽了不是?
“展先生?”
展昭聞言看去,看到的是一位長相與白玉堂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他大約與白玉堂一般高,也穿著白色的西裝禮服,頭發與那人的長發不同,是颯爽的短發,顯得更為成熟穩重。
“白先生,初次見麵!你好!”展昭微笑地向那人伸出右手。
“既然是初次見麵,你的反應還真是神速啊!是因為這張臉的緣故嗎?”那人也笑著伸出手與他握住。
“白先生作為白氏的第一負責人,我久仰大名了,今天終於見到本尊了,我很榮幸!”展昭笑笑,算默認了他的問題。
“我也久仰你的大名了!其實我們早就有許多機會結識了,要不是我家的小老鼠搗亂,也不會拖到今天才‘初次見麵’!”白錦堂麵露苦笑,在展昭身邊的位子上坐下。
“白玉堂?”
“是啊!也是因為這張臉的緣故,他不想跟長得相似的人一起出現在你麵前,大概是非要讓你覺得他是獨一無二的吧?所以隻要有你出席的活動,我都被他威脅著不準出現。”
“那還真是抱歉了!……”展昭假裝負責任的家長狀,無奈地跟他道歉。
兩人對視了一眼,會意地相視而笑,大家都是受害者啊……
白錦堂看了他的笑容,感慨說:
“小鬼還是老樣子!對漂亮的東西沒什麼抵抗力,之前我還在苦惱要怎麼在這麼大的宴會上找出你,不過,還多虧了小鬼做的‘記號’!”白錦堂促狹地笑。
“什麼‘記號’?”
“那個袖扣,我看他不眠不休地做了兩天了,是隨時能召喚他的報警裝置吧?你要小心點!他對人的‘侵蝕’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強!”
展昭抬手看了看那人送給自己的藍寶石一般的襯衫袖扣,想起他當時強硬地叮囑自己一定要隨身攜帶,不禁無奈又溫暖的笑了……
白錦堂看他想到自家小鬼時露出的溫柔優雅的笑容,不禁在心裏憤憤地想:看來小鬼這次真的撿到了一個不錯的寶貝!他也不知是拿什麼手段賄賂了老天爺,怎麼什麼便宜都讓這小子占到了?!
“這次要不是因為小鬼的自顧不暇,我們還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見麵呢!”白白浪費了這麼多養眼的機會啊!
“他怎麼了?”
“你不知道?上次他去救你,惹到了商界裏能夠呼風喚雨的高官,小鬼被惡整了,他管理的白氏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為這事他還被老爸狠訓了一頓,現在不是正在韓麒的幫助下收拾爛攤子嗎?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小子一向是被人進了一尺,就還人一丈的,等小鬼緩過勁來了,那倒黴家夥就有得受了!”
展昭知道了那人這段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因,隻覺得青筋直跳,他霸道地讓自己接受他的守護,而他遇到了麻煩就誰都可以說,就是絕對不能讓自己知道!
他隻是想在自己的麵前擺酷而已吧!這幼稚的大男子主義!
展昭剛在心裏恨道,就聽到宴會的司儀開始介紹今晚的主角——那家與龐氏合並的海外企業的負責人將要上台演講。
兩人暫停了聊天,轉眼關注台上的情況,當展昭看到了那個走上講台的演講人時,臉色霎時蒼白如紙!
將淩!
這個人留給自己的記憶,是與失去親人的深深痛苦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即便是十二年後的今天,再次看到了這從自己血淋淋的記憶中走出來的人,痛苦還是讓他的胃條件反射地一陣收縮,難受欲嘔!
白錦堂見身邊的人突然臉色蒼白地抬手捂住了嘴,嚇了一跳,趕忙問他: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展昭對他擺擺手,勉強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
這一個小時的演講,展昭根本沒有聽清那人到底在說些什麼,記憶的碎片在他的腦海裏翻滾衝撞,耳朵仿佛被一陣巨大的耳鳴聲纏住,讓他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他支撐著直到演講結束,看著那個噩夢走下了講台,朝自己走來,原來,今天的晚宴,是一個新的夢魘的開幕式……
“展檢察官?”將淩似乎覺得這個職務名稱很有趣,玩味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了!你長大了……還是一樣地俊美,這十二年來,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啊!”
“你還活著?”展昭藏起自己的所有情緒,對上他的眼睛。
“是啊!也許是因為我太髒了,連閻王也不願收留我!不過,也多虧了這樣,我才能從地獄裏回來跟你見麵啊!”
“見到我了又怎樣?”
“這對我來說,可是意義重大的!因為隻有看到你還活得好好的,我才可以親手將你所愛的人又一次地從你身邊永遠帶走,親眼看著你的世界一點點地崩潰……就像十二年前,你對我所做的那樣!”將淩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為了看清楚他極力掩藏的痛楚……
“將先生……”白錦堂覺察出氣氛不對,出聲打斷。
“白先生,這是我跟他的私事,請你不要插手!”展昭強硬地阻止了他的涉入。
“你還是那麼倔強!不過,你十二年前保護不了的東西,今天,你也一樣無法保護!相信我!”將淩看了白錦堂一眼,對展昭說了最後一句話,就殘酷地笑著走開了。
“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沒事吧?”白錦堂看著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走到他的身邊問,突然,他感到那人抬手抓緊了自己的胳膊,隻見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眼睛懇求:
“白先生,今天的事,請你不要告訴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