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這個略帶沉重的話題，羽見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又問起少昊別的。
    他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少昊想做什麼，和為何這麼拖遝上。尤其是對他帶著人來重霧之森這塊，羽見尤為的不解。
    “你要去南邊找炎帝，為什麼不用法術直接過去？”
    “帶著人不方便。”
    “別騙人了，你們四個懂法術的還帶不了兩個？再說了，你那聞麟日行千裏，真要繞個遠路又算得了什麼？”
    少昊瞧他一臉的不解，很愉悅的笑了，“確實沒有來重霧之森的必要，可是我們不來，你又怎麼會現身？”
    羽見聳聳肩，“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丹若她在這附近活動，你受了傷，不來我這兒，自然是到她的地盤，總好歹安全些。”少昊頓了頓，遲疑道，“聽說她投靠的那位樹精來頭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許多年都沒有見過她了。真想不明白，她好歹也是龍血竭重生了，居然會投靠到別人麾下……”
    “也不算什麼吧，丹若她還沒成年就離開生土，沒有地氣養著根本無法支撐多久，自然要找個厲害的靠山沾一下光。”羽見撓了下腦袋，又接著道，“況且，按照她的說法，她那位靠山的力量正在全盛期，連現在的四方妖王看了都得退避三舍。”
    居然可以有這般厲害？少昊聞言眉間微蹙，稍稍起了些興趣，“她還有說些什麼？”
    “似乎沒有了……不過我好像見過丹若那位大人，淡金發色，年紀很輕的模樣，看起來卻很冷淡。”
    “……我大概知道是誰了。”少昊想了想，“丹若運氣還算不錯。隻是那位的脾氣似乎有點怪……嗯，最近一陣還是不要讓丹若摻和進來比較好，等我們辦完事了再喊她來，免得她一衝動起來壞事。”
    “哦。”羽見點點頭，“話說你確定星天他們這次真會如你所願的來觸黴頭嗎？”
    少昊卻自信滿滿的笑了，“自然了，他們時時刻刻盯著呢。”
    以寒攸為餌，墨白為眼，星天和他的耳目一直一直的都盯著他們。
    “羽見，你沒發現嗎？……其實從我最初驅使靈力，將從天而降的小墨白送去那一世的‘遷暮’身邊，這一局就已經開始了。”
    “你是指……墨白和青紋之間的聯係嗎？”
    “是的，”少昊輕輕歎息了一聲，語調卻依舊不疾不徐，“星天和青紋相識甚久，關係很好，所以星天找青紋幫忙，我不奇怪……但青紋雖然聰明，靈力卻輸我一大截，我根本不放在眼裏。何況僅憑他和星天二人的閱曆，也是不可能參透失卻之陣的上古法陣的。
    “因而據我所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青紋都有在幫星天驅使蛇精與人下咒，以尋求破解星天症況的方法。而星天也好像作為回饋，允了他什麼東西。
    “我心裏想著也許可以試著見招拆招，便在沉睡之前將龍王的麼子交給了前一世的‘書繁’。於是他與墨白相識，於是他們之前就彼此關聯了起來。
    “……再後來，青紋在人間豢養的鳴蛇對寒攸下了咒，之後的一切就變得很順利。”
    “寒攸的事，你從中做了什麼？”
    “也沒做什麼吧，就是讓人向上頭報告了一下有妖物作亂，誰知道當值的是寒攸？”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他吧……”羽見嘟囔了一句，“簡直煩的要命……”
    少昊小小的翻了個白眼，清清嗓子，又加了一句囑咐羽見，“這句聽過當沒聽過，我不想和人起矛盾……”
    羽見了解的點了點頭，少昊才繼續講述。
    “可能對青紋來說，這樣的結果反倒正好。好歹寒攸身邊有個墨白，他隨時都有理由來觀望狀況。於是他期望著靠寒攸來找出解咒的方法，而與此同時‘書成’也告訴堇兒，提議讓寒攸來找我……於是繞了一圈，他們最終還是回到我這裏來。”
    “寒攸的症狀其實並不算十分難解，甚至都不需要我們南邊的這位大神來幫忙。可是青紋不理解‘星天’所中咒術的本質，其實是白操心一場。”
    少昊笑笑，“重華這回出麵，也是為了幫我。他欠我一個人情，總是要還的。”他認真的看著羽見，輕聲的囑咐道，“羽見，等我處理完這次的事情之後，你幫著他一起把寒攸的咒給解了，我有可能會睡一陣子，祭起失卻之陣多少有些耗體力。”
    “……會累到需要沉睡？”羽見不免有些緊張的詢問他。
    “應該還好吧，不過有點擔心，萬一到時候，一邊要祭起法陣一邊還要對付青紋，那樣太費心力了，”少昊想了想，“總之，我希望我可以專心的對付星天，其餘的交給你去處理。”
    羽見卻頗有些緊張的看向他，“那如果寒攸和墨白他們發現我們不是在解咒而是在給他們換魂……”
    “寒攸不要緊的，在我的法陣裏他動不了。”少昊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不遠處的純白寶車，“況且還有堇兒和重華呢，我會讓堇兒幫我拖住小墨白讓他別鬧騰。至於牽製人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別跟我說你手下的家夥們都是放著好看的。”
    重華是不能指望的，漫天要價的貨色。少昊也不信到了什麼緊要關頭，他會突然間考慮起兄弟義氣這種東西來。
    羽見倒是變得很乖巧，回答的也很爽快，“好的。我知道。”
    少昊很滿意，滿意了一會兒又認真的囑咐他，“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星天他好歹穿著的是遷暮的皮，你別一時愣了被占了先機。”
    羽見果然愣了一下，才回答，“我明白。”
    “那就好，”少昊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現在多愣楞等真碰到的時候就會好很多了。“好好在腦中模擬一下場景，這次很重要，千萬別失手了。”
    “我明白的……”羽見又嘟囔了一句，“青紋其實弱爆了，需要我順便狠狠教訓他嗎？”
    “省省吧，你隻管牽製住或者擒住就好，別逼得到時候墨白發急了，黑龍的狂暴之氣現身，堇兒控製不住他，就糟糕了。”
    “為什麼不讓丹若來幫你呢？她對你的話很死心塌地吧？”
    少昊笑得很牽強，“青紋要來，你說她得不得炸？說不定一下子就失去控製了。與其放個定時炸彈，還不如安分一點。”
    他在心裏暗暗的歎了一口氣，曾幾何時的時候，青紋還曾偕同星天一起來拜訪過他們。
    那陣子的遷暮特別的安靜，誰也弄不清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清楚星天和青紋的心思。
    他隻知道青紋對丹若和羽見兩個孩子照顧有嘉。那時的青紋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然照顧弟弟妹妹慣了，很懂得如何討小孩子關係。更何況，比起他和遷暮來說，青紋與孩子們的代溝確實還少些。
    於是也無怪乎日子久了多少處出點感情來。
    而後孩子們純真的情感遭到了背叛，疾惡如仇如丹若，自然是容易過激……
    可這樣不好，負麵的情緒太多，其實是很傷身的，少昊並不希望丹若這樣，也不希望她把要複仇的心思全攬在身上。
    “……那我一打二？”
    “一打二還是好的，”少昊瞥了他一眼，“運氣不好的是他直接往法陣裏衝，我一定會瘋的。”
    “那……一上來就先把他打暈？”
    “……好主意。”
    少昊心裏覺得這確實是個好主意，而羽見表示他不想發表意見。
    於是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兒。
    “哎，羽見？”過了會兒少昊問他，“你和小墨白關係還好嗎？”
    “……一般吧，怎麼了？”
    “我隻是擔心你會把對青紋他們的仇恨一起加到他弟弟身上……雖然，他們隻是表親的關係……可書繁很看重他，小墨白也對他很好。你要是弄傷了他，後果會糟糕。”
    “我不會。”羽見抬頭看他，“你很在意？”
    “不——我隻是覺得這孩子挺好，書繁若是喜歡，留在身邊做個伴也不壞。”少昊語調裏帶著一抹愉悅，“說實話我也挺喜歡他的，比起丹若，他的性子要溫和多了，也許你倆能處得來。”
    墨白喜惡分明的性子，很直白，卻也很單純。最重要的是，這孩子很聰明，並且善解人意，雖然他的善解人意顯然的針對了不同的人劃分了不同的三六九等。
    單是看看書繁就知道被他喜歡是個什麼樣子了，死心塌地，又極其護短。
    而少昊就恰巧最喜歡他這一點。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一樣。
    人心是偏左的，他可從來都不否認自己的偏心。
    “還好吧，”羽見低下頭回答道，“我其實不是很喜歡能鬧騰的小孩……我還是比較習慣一個人待著。”
    “所以遷暮那種安安靜靜的性子很討你喜歡是不是？”少昊笑著戲謔了一句，“可是，學會討別人開心也是一種本領不是麼？你不能總需要別人來帶動你，會讓人覺得很悶的。”
    “我知道我很欠缺這一點。”
    “也不算啦，這世界本來就需要同時存在娛樂大眾和被娛樂的人。”
    “我嗬嗬嗬，”羽見撇撇嘴看著他，“是嗎？那我就是適合被娛樂的那一群……”
    “小朋友，開朗一點吧，”少昊伸手擾亂了他的頭發，把成年後好不容易終於有了點形象的羽見又給毀了一遍，“如果你想過得高興，總是能高興的。好的事與壞的事不要混淆在一起，分開來想。你要知道你是在過日子，妖精的歲月這般漫長，如果你不能找到一些事情讓你終身致力，或者找到一個人與你始終相伴，沒過多久你就會膩了。你自己想明白吧。”
    少昊認真的在心裏期待他可以飛的遠遠的……
    他心裏盤算著，倘若要是還在從前遷暮不在的時候，看到羽見他的心情興許還會稍稍有些起色，可是現在——他敢發誓，如果明天羽見敢纏著書繁卑躬屈膝的討好、或者露什麼大的馬腳的話，他鐵定把他翅膀上的毛全給扯了……
    少昊內心小小的扭曲了一把，無奈的意識到自己的偏心已經完全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