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玩完一天回去又是沒有什麼事可做。
    鵲占雀巢的住在了人家的家裏，心裏終究是有些不安，尤其是不曉得主人心裏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
    前些日子同他打打鬧鬧倒還充實，現在突然間沒了人影，墨白才終於有了點做別人客人的自覺，收斂著自己言行。
    少昊不在，也沒人同他掐架。
    至於寒攸，他是掐不過的，因為別人完全就不接他招，隻冷冷的淡漠的看他，一切四兩撥千斤。
    於是墨白心裏頭有一股腦的怨氣也沒地方發。
    這怨氣的內容自然是氣寒攸占了他家書繁的注意力。
    他把他大部分的目光和心思都搶走了，那他怎麼辦，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
    憑什麼呢，唐家也好自家爹娘也好都是對他恭恭敬敬的……
    他承認自己不大度，他就是就是小雞肚腸的，光明正大的嫉恨他了又怎麼著？
    不過嘛，這火是自然不會朝著書繁發的。於是這一時都覺得希望少昊趕快給滾回來了陪他解悶了，雖然少昊也沒惹著他點什麼，那完全是遷怒。
    但其實真心仔細想想，他也沒多討厭寒攸，至少那埋怨裏頭並沒有直接的，指向寒攸哪兒哪兒做的不好的因素。
    他就是有點煩他。
    之前就有說過，那是一種猶如青春期兒童叛逆管教的心態。
    墨白縮在那裏東想西想的發著自己的神經，大家都秉持著“我以前貌似也有這樣消沉的情況，神經病這種事情放兩天就會自己好了。”的心態並沒加以注意。
    他窩在自己房裏，晚上睡覺也是一個人，肆意的化了龍身，興致來了想睡哪兒就睡哪兒。
    然而山上畢竟是有寒氣，少昊不在，山上的秩序便多少有些混亂了，這一亂山間的氣也便一同同步，很顯然的，山上妖氣和陰氣便都更重了。墨白自己不注意，這幾日下來，便不知怎麼的就體寒了。
    他自己雖有龍氣護體，但氣與神亦有周期之分，盈虧之時。隻不過因他尚年幼，並沒有怎麼在意，然而很多妖都很關注這些東西，自知自己的“死日”並且生怕別人知道。尤其是一些大妖，他們命中注定每隔幾年或者百年會出現“死日”。這種日子往往很危險，他們也往往遠避。
    墨白一時受了風寒了，咳嗽得猶如哮喘。
    書繁拍他的背給他順氣然後被他趕了出去，個傻人類是嫌自己身太強體太壯是吧。這病既然能放倒他還不能放倒你麼？
    墨白非常非常的鬱悶。
    不過這要少昊在，肯定要說他是自己的不是了，他的怨氣太盛，鬼氣也好陰氣也罷，負麵能量總是會趨向那些愁眉不展的家夥。
    所以，他其實不該亂想太多，每天傻嗬嗬的笑才是變好運的方法。
    大家都隻注意到墨白撕心裂肺的咳嗽和變得沙啞性感的嗓音。摸摸也沒有發燒什麼的，寒攸給他驅了身上沾的濁氣，也確實都幹淨了。
    至於他的鱗片變得灰暗，他們都隻以為是病體孱弱，他自己也這麼以為。
    誰也都沒有注意到墨白有什麼異樣與變化，然後在兩天之後他忽然的，十分嚇人的昏倒了。
    書繁推門進去喊他出來吃飯沒見著他人影。
    地上是一條灰白色的小龍蜷在那裏，鱗片像死了一般沒有光澤。
    墨白幾乎是昏死過去的。
    書繁嚇了一跳，又不敢動他，連忙喊人來幫忙，幾人七手八腳的才把墨白長長的身子抱起來輕放到床上去。
    提起他來才發現他嘴角邊是一片暗紅，身下也是有一小片血跡。
    寒攸有些擔心，試著給他輸氣卻被彈了回來。
    他感覺到他體內自己的龍氣尚在流轉，急且激烈。他想要引導卻無法幹涉。
    想找藥獸讓它供藥，堇兒卻阻止了他，“太慢了，他現在主要是氣血不穩，你有現成的藥給他先服下就是。”
    他摸出方才掉落於地的龍鱗給幾人看。“……這本來就是他必要經曆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凶險，所以擔心大可不必。”
    寒攸微微一個皺眉，他聯想起自己蛻皮的光景，一日日逐漸幹涸，猶如人之一生，從生至死，本以為即將死去，卻又如同草木枯榮接連複返。
    鳴蛇，不過是小妖小蛇，死前詛咒居然如此惡毒。
    堇兒坐了一會兒便同寒煙散去了，留下書繁與寒攸照看。
    “你回去吧，我看著他就行。”寒攸對書繁開口。
    書繁無奈的笑了，“……我在這裏也沒什麼用是吧？”他低下頭，“我去拿水。”
    寒攸看著他走了出去，一會兒又提了壺茶進來。他點了紫苑花做的香。紫苑對咽部的疼痛，咳嗽什麼的都有很好的效果。
    寒攸靜靜的看他，他倆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話題，往往不知該說什麼，怎麼開口。
    他倆的相識也隻是偶然，同是因為墨白。
    明明是想處好關係，想要拉近距離，卻彼此都不擅長，不熱絡，彼此都習慣於被動。
    “你很關心他。”書繁看著墨白這麼說道。
    寒攸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慢吞吞的吐出了一句，“還好。”
    書繁依舊沒有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以及會得出怎樣的結果。他其實並不嫉妒墨白同寒攸之間的情誼，相對來說，他很喜歡墨白，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恨他。他雖然是喜歡寒攸，然而寒攸從來就不屬於他，墨白卻是他這一輩子唯一認死的朋友。
    “書繁。”寒攸喊他，他準備給他洗個腦子，他覺得像少昊那般繼續寵著書繁是不對的。
    “你隻是自己覺得自己並不重要。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我們並不會因為你是人類而忽視你。可你退避，固守，不進反退，甚至拒絕我帶你修煉的意願。你今天看到墨白倒下覺得自己無力，或者再有哪天我再複發倒下，你依舊隻能焦急但無能為力。前一世你讓墨白急得團團轉，這種感覺並不好過。但你可以嚐試改變，雖然可能會要耗費很久的時間，但是我們都會幫你……”
    被寒攸說了。書繁腦子裏都是這句話。
    墨白和少昊向來都是順著他，他從來沒給人批過。
    書繁心裏一時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被嬌慣久了，如今一口氣吃進去，他需要時間消化自己噴出來的感覺。
    書繁低頭嗯了兩聲，沒有後文。
    寒攸伸手拍他肩，似是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