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雨 第四十七章 刀劍風霜嚴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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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茫茫,夜黑沉沉壓迫下來,天地連成一脈黑得無邊無際。這樣的世界是可怕的。毫無希望可言,沒有希望沒有愛,有的隻是無盡的悲涼和不堪。
愛了,便失去了,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尊嚴。什麼都沒有了,隻有對心愛的人卑賤的無以複加的愛。世界上最卑賤的便是愛,最薄涼的便是人心。
深秋是寒冷的,冷得透徹心骨。在這個無愛的世界裏慕容初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在被瑟瑟掃過的秋風淩遲,那樣痛徹心扉。可是他卻沒辦法呼救。澤宮華貴逼人,這樣燈火通明恍如白晝的世界裏,沒有一個他可以求救和依偎的對象。
出了乾元殿,拾級而下的時候,寒風一陣又一陣的掃過來,慕容初不知覺得抱著手臂,縮了縮身子。他好冷,好冷。
天子的旨意猶如雷霆萬鈞,直掃阿房宮。所有的一切,都全盤顛覆了。雅致華貴的阿房宮,象征著無上榮寵的阿房宮,門庭若市的阿房宮,在一夜之間成了一座冰冷的囚籠。
秋意蕭瑟,月光沉默自天上灑落,是一汪蒼白的死水。慕容初緩步走進阿房宮,足尖似被鑄了鉛一般沉重。阿房宮的宮人早已去了大半。原本熱鬧非凡雕欄畫棟,人間瑤池一般的阿房宮此時顯得異常清冷。琉璃燈隻點了幾盞,光線昏暗,在秋風中瑟瑟抖抖仿佛下一刻便會滅落下來。
慕容初一邊強撐著擠出一絲笑意,一邊大步走進殿內揚聲道:“子衿子青,你們這兩個丫頭,怎麼我才去一會就偷起懶來?連燈也不多點幾盞!”長久的睜眼和哭泣之後,慕容初的聲音嘶啞難聽,話甫一出口連自己也震驚了。
殿中光線昏暗,阿房宮中的人皆隨著慕容初被禁閉了起來。合宮的人惶恐不安,亦不敢多言。慕容初含笑進殿,隻見見季慎,子青,子衿,鬆齋,梅溪,小豆子,小雉子一個個臉色憂鬱,形容慘淡。眾人見慕容初進來紛紛跪倒,子青更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慕容初眼中早已無淚,見眾人這樣眼中不自覺又濕潤起來。咬一咬唇,喉嚨有沙啞的疼痛,俯身連忙將他們拉一一起。看著和自己相處深究的宮人,之前好不容易忍住的悲苦之意複又上來,真是一榮俱榮一損啊!
季慎平身在慕容初身邊跪倒,恭身回道:“剛剛宋總管已經來傳過旨意,帶走了一些不願在阿房宮伺候的宮人。梓童節哀,我等一定盡心伺候梓童猶如從前,絕不三心兩意,背棄梓童。”順著昏黃的光線,依稀可以看見眾人的神色在逆光中顯得焦灼不安。
慕容初心中苦笑:背棄?我還在乎什麼背棄嗎?剛剛決定要付出的真心就這樣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我的心已經支離破碎難以拚湊。連心都沒有了,之後所有的傷痛對我而言已經不具備任何殺傷力了。
慕容初的唇角緩緩展開,這樣悲涼而怨憤的心境,連笑都是可怖的,“此次皇上因我深受重傷,我注定在這後宮是永無出頭之日了。跟著我這樣失勢的主子,恐怕連你們都會跟著受委屈。不用顧忌往日的情誼,你們要是有好的去處,還是早早離了這阿房宮的好。”
鬆齋,梅溪,小豆子,小雉子聞言慌忙跪倒,紛紛哭訴道:“梓童仁厚,對奴才們都有恩德。又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是奴才看待,奴才們以前跟的主子哪一個不是朝打暮罵的。求梓童千萬不要趕奴才們走。奴才就是做牛做馬也是願意的,絕不會背叛梓童。”
慕容初悵然一笑,心裏卻是動容,“你們這是何苦?跟著我是注定要被這宮中的勢利小人欺辱的,恐怕連平常百姓的日子都不如?”眾人不聽隻鄭重叩首,以表決心。阿房宮寂靜,咚咚叩地的響聲在阿房宮輪回飄蕩。
慕容初低低歎息,低婉了心性,心下卻是難過。一一吩咐子青子衿將他們扶起,咬一咬唇道:“既然這樣,以後我這阿房宮便生死與共了,雖然我已失了梓童名分,隻是有我慕容初一日,決不讓你們受到委屈。”
天色漸深,慕容初經過這一天的波瀾起伏早已身心俱疲。子青子衿剛要伺候他睡下,小豆子進來通報說:“紫騂將上次下棋,梓童贏得彩頭送來了。”
慕容初一驚,這阿房宮早已被禦林軍團團圍住,紫騂竟有本事如此光明正大的傳遞東西?一時竟顧不得身上隻有一件單衣,急忙喚了小豆子進來。
慕容初匆匆展開畫卷,急急看過,手不由的顫抖起來: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紫騂的字,秀雅俊逸,柔美之中透著絲絲陰氣,揮灑自如間又暗藏剛硬之氣。隻是,此時在慕容初的眼睛裏滿滿都是震驚疑惑,哪裏還有心思去看他的字體。
手裏的畫卷不由落下,他是故意的,還是隻是在自苦而已?我認識的紫騂不是這樣期期艾艾的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寫這樣一幅字給我?即便我看穿了他和澤王的關係,我們的友情不再,他也沒必要如此落井下石?終究是我看錯他了嗎?
一時間,慕容初的心緒千回百轉,隻出神地站著。
子青見慕容初手裏的畫卷落地了也不理,隻一件單衣愣愣的站著,恐他著了涼,連忙拿了一件銀狐披風給慕容初披上。手指觸及慕容初的那一刹那,子青的嬌俏的臉上滿是驚慌:“王爺,你的身子怎麼這麼燙?!姐姐!姐姐!快來啊!王爺又發燒了!”子青顧不得許多,連聲大喊起來。
子衿,鬆齋,梅溪正在殿外伺候慕容初的梳洗之物,聽到子青叫喚都疾步進來。見慕容初臉色忽紅忽白,整個人恍然若失,便都慌了神,趕忙將他伺候躺下,又拿先前年太醫開的藥,煎了來給他服下。折騰了一個晚上,慕容初仍不見好轉,漸漸竟夢魘喚起了人來。
“宏哥哥,宏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叡•;•;•;”慕容初皺著眉,痛苦得喊著。
子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拉過忙碌的子衿,道:“姐姐,我出去喚太醫吧,王爺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子衿猶豫道:“現在禦林軍守著阿房宮呢!你怎麼出去?”
子青道:“到底王爺還是容國的嘉辰王,難道真的在澤宮出事,他們還會不管不成!”說著,也不顧子衿反對,疾步跑了出去。
子衿回過頭,見慕容初冷汗直冒,口裏還不住的喚著赫連叡的名字。心裏難過的有如被刀琬過了一般,橫一橫心也由子青去了。礙著子青衝動魯莽,終是不放心,交代了鬆齋和梅溪幾句,追著子青出了來。
剛到宮門口,便看見子青拉扯著侍衛在說著什麼,子青滿臉哀求,那侍衛卻是眉頭微皺,滿是不耐煩的樣子猛一用力將子青推開一大步。子青性急,握著拳頭就要往上衝去,子衿趕忙大步過來,一把拉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不要衝動,切記忍耐。”一邊陪笑對那侍衛說道:“我家王爺身子不好,麻煩侍衛大哥通融一下,去通報皇後一聲,喚個太醫來瞧瞧。”
話音未落,隻見明妃遙遙過來,掩嘴嬌笑道:“我們澤國的後宮哪裏來什麼王爺?子衿姑娘怕是急糊塗了吧!”
“明妃娘娘安好。”眾人見她來紛紛屈身行禮。
明妃也不叫起,清冷的目光往阿房宮裏一掃,一臉遺憾道:“往日門庭若市的阿房宮,竟也會有如此蕭條的時候,真是叫人不得不感慨,世事無常啊?”說著,看向子青道:“你說是不是啊,子青姑娘?”
子青咬著唇,別過臉,小聲忿忿不滿道:“落井下石!”
明飛聞言,登時將臉一冷,皺著眉道:“大膽奴婢!竟敢對本宮無禮!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子衿聽了趕緊跪下道:“子青年幼,還望明妃娘娘多有擔待,饒過她這一回。奴婢感激不盡。”見子衿給自己的仇人下跪,還一臉的委曲求全,子青頓時火冒三丈,一把拉起子衿,道:“姐姐,不要求她。這三十板我還受的起。”不料,子衿反將她拉倒跪下,怒視著她道:“是你自己無禮在先,還不跪下!”子青想要掙紮,無奈子衿的功夫比自己高,隻能被她拉著跪下。
明妃極其優雅的繞著這兩個姐妹走了一圈,嘖嘖歎道:“真是不知道,這慕容氏是怎麼教導奴婢的?一個個都是這麼目無尊上,不知所謂!”
子青見杜蘭芝將苗頭直指慕容初,心中不忿,反唇相譏道:“我們王爺是天之驕子,皇族貴胄,是虛境之內的‘傾國傾城第一人’,自然不是你這種下人出生的人可以理解揣測他的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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