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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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怎麼帶回了兩支何首烏啊?”小喜看著我打開兩個錦盒,瞬的瞪大了眼珠,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驚詫的問道。
    我得意的嘿嘿一笑,把其中一個錦盒遞給她,吩咐道:“藥全齊了,快去煎藥吧,別耽擱了。”
    想來我和狐狸兩人被關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匆匆趕到的陶知府給放了出來,他當著我倆的麵,狠狠教訓了那些衙差一頓,又在狐狸的暗示下,將陳大富交給了我處置。
    結果就是我如願以償得到了千年何首烏,沒想到不多時狐狸也十分守信的送來了一支,心裏甜絲絲的,分不清是因為分文不花就得了寶貝,還是,因為其他的。
    和小喜七手八腳的將煎好的藥給擎言灌了下去,昏迷了數日的他隻過了一晚就清醒了過來,之後又在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他的身體恢複神速,沒幾日已能下床走動了。
    “二小姐,謝謝你。”擎言雙眼炯炯有神的望著我,眸子裏耀動著無限感激的光采。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將補藥送到他的手裏,語帶歉意的說道:“如果不是為了替我找湯泉所在,你也不會受傷,幸好你沒事,否則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擎言蒼白的麵容上,浮現出淡淡笑意,清亮醇厚的嗓音透著堅定,說道:“擎言這條命是小姐救的,所以,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擎言”麵對著他誠摯的眼神,我不知該如何答話,半晌,呐呐的說道:“你,好好養病,其他的不要多想。”
    回去的路上,心像堵著什麼,擎言的麵容一直浮現在腦海裏,不由重重歎了口氣:“唉。”
    “小銀小姐。”耳邊忽然響起一個嬌弱的嗓音,清澈柔美帶著絲羞澀,抬頭一看,就見六娘嫋嫋婷婷的立在前,唇角含笑,眼中滿是鎖不住的驚喜。
    趕忙往四下一瞧,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神遊到了東廂院,福了福身,喚道:“見過六娘。”
    她笑意更濃,道:“我的身子爽利多了,你事忙,不用總惦記著我,還有上回你讓人送來的何首烏實在太名貴,我正發愁,可巧你來了,就一並帶回去吧。”
    我望著她,再看看冷清的院落,房門前幾株紫竹,略呈枯幹的竹葉在一陣微風吹拂下,發出蕭索的沙沙響聲,更顯枯寂,心頭不禁湧上一陣愧意,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今天沒什麼事,六娘,這裏是風口,有什麼話咱們進屋裏說吧。”
    依稀記得來過一回,該是她初時進門那會吧,室內一如往昔,擺設整潔雅淨,且毫無脂粉氣,牆上橫著一幅字,筆墨如千鈞禪杖,氣吞山河。
    “這是我爹生前的手跡,”她擺好了茶具,扭頭輕聲言道。
    差點忘了,六娘她出身書香門第,我收回視線,又把目光落到了一角的繡架上,隻見五彩的錦絲線下,隱約可見一幅未完工的牡丹圖,一旁擱著的丹鳳朝陽栩栩如生,別具匠心,構圖之巧,技藝之精,比起繡莊裏最出色繡娘所繡的也不惶多讓。
    “這些都是你繡的嗎。六娘?”我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感歎的問道。
    “不過是閑暇時打發時間的消遣而已,讓小銀小姐見笑了。”
    我拿起繡品愛不釋手的翻看撫摸,讚道:“不,真沒想到你的繡藝如此出眾,甚少見得能及的上這的。”
    忽然眼睛一亮,我轉身對她道:“我有個主意,說不出來,希望六娘別介意。”
    “小姐請說,雲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何況自我入門,整個府裏小姐待我最好,噓寒問暖,照顧有加。”她清澈的目光中透著誠懇的謝意。
    “別這麼說,你既然進了沈家,就是我的家人,彼此照顧是應該的,其實我能做的也很少。”我歎了口氣,臉上愧意更濃,試想她嫁進府沒多久就被眾人冷落,與守活寡並無太大差別,自己做的也無非不過是照應她的生活罷了。
    “小姐請說。”她輕輕搖搖頭,麵色平靜而堅決,坦然道。
    “是這樣的,繡莊新招了批繡娘,可惜良莠不齊,繡品稍顯粗糙,想請你幫忙指點下,”我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她,觀察她的表情。
    我話音剛落,她便毫不猶豫一口答應道:“好。”
    一楞,我馬上道:“六娘,你要不考慮下,不用那麼快答複,如果覺得不行也不用勉強。”
    她忙道:“其實我正打算等身子好些,就央你給些事做,在府裏白吃白住,甚是過意不去。”
    “你不怪我爹?”
    “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我為人所騙,失了名節,弄的有家歸不得,幸虧多得老爺收留,還肯讓我獨居於此,感激都來不及,哪還會有怪責。”她頓了頓,繼續道:“能為這個家盡份力,雲娘求之不得,小銀小姐不要多慮。倘還有什麼要我做的,也請直言,不用客氣。”
    “六娘。”我望著她,心頭暖意融融:“謝謝你。”
    聚香樓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可因為少了擎言,每天都奔波在聚香樓、米鋪和當鋪之間,所幸茶莊有爹和許師傅照應,繡莊的籌備打理事務則交托給了六娘和老齊,稍減了壓力,這也讓我下定決心多找些幫手,畢竟沈家的生意做的一天比一天大,獨梁難撐大屋。
    “二爺慢走。”司徒掌櫃把我送到門口,殷勤道:“您稍候,我這就去讓人把車趕過來,送您回去。”
    我擺擺手,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你快進去招呼客人,我吩咐了順子叔到申時來接,他就快到了,現在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快進去吧。”
    伸長了脖子左等右等,過了約定的時間楞是不見順子叔的影子,無比確定準是他又聽錯了時辰,便沿著街角往東走,打算到了街另一頭的米鋪,再找馬車回家。
    一轉彎,就眼尖瞥見最不想見到的人,我忙閃躲到牆後,心裏直琢磨,不對啊,出門前自己還特意親自翻過黃曆呢。
    “小銀好悠閑啊,居然上這乘涼來了。”醇厚慵懶的嗓音戲謔嘲弄般的在頭頂乍然響起。
    我嘴角抽搐扯出一個微笑,打哈哈道:“嗬嗬,王爺,巧啊,在這也能遇上,有緣有緣。”默默在心裏補上一句,可不是孽緣麼。
    他神色奇異,眸光閃動,唇角忽的勾起抹詭異的笑痕,道:“既然如此,就陪本王逛逛街,體察下瀘州的民情。”說完,一把拽過我的胳膊,拉過就走。
    體察民情,上當了,我磨著牙,瞪著不知死活的某人從路邊的小攤販手裏接過包好的物件,還不忘朝小攤販露出滿意的笑容,嘴裏卻喊著:“小銀,付帳。”
    你要不是個王爺,我一早就掉頭走人了,用不著當小廝和冤大頭了,我兩眼噴火,惡狠狠剜了霸王七一眼,冷冷回道:“沒錢了,找你自家奴才要去。”
    他盯著我看了會,充滿疑惑的眼神開始緩緩轉為質疑,撇撇嘴道:“不會吧,你家好歹是瀘州首富,你出門就帶這麼點銀子?”
    “你家還是天下首富呢,還不照樣身上不帶銀子。”強壓下把手上提著東西朝他砸去的衝動,一想到我的五兩銀子啊,還沒焐熱,就被他揮霍一空了,心就像開了個口子,血汩汩往外流。
    本以為他會勃然大怒,不料卻見他狀似認真的想了想,點點頭,沉聲道:“說的有道理。”
    轉身對小販道:“老板,東西我先拿走,”又指了指我,道:“至於銀子就先記在這位二爺頭上,勞煩你上沈家去取。”
    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好家夥居然還知道賒帳,小販一聽是沈家,也不加考慮的點了點頭,霸王七拿起東西,衝我得意一笑,拉過發愣的我又往前走。
    等等,是他買東西,幹嘛記我頭上,回過神,反手拽住他,惱道:“憑什麼是我給,東西可是你買的?”
    他滯住腳步,薄唇瞬的抿緊,似笑非笑讓人琢磨不透的狹長眼眸閃動著複雜的情緒,直看的我困難的咽了咽口水,方出聲道:“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話麼,不許對我露出虛偽的笑容,我要看到的是你發自內心的,真實的喜怒哀樂。”
    “我,”我張張嘴,楞楞看著他,細細想來還真是自己違信了,心頭不禁泛起一絲愧意。
    “而且你剛才明明看到我,卻故意躲起來。”他繼續控訴道。
    一咬牙,敢做就要敢認,把頭點點,又聽他說道:“所以本王才會這般做,看你究竟到什麼時候才肯袒露真性情,再者,本王在你眼中就那麼可怕,不想見嗎?”
    無意識照舊點點頭,一下子看到他臉色轉青,我忙使勁搖頭,辯解道:“不是,不是,一點都不可怕。”見他眼神犀利如劍,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人的內心深處,又弱弱的,毫無底氣的補上一句道:“真的,不……可怕。”
    與和楚然在一起不同,麵對他我總是想逃的遠遠的,直覺上不想和他扯上一丁點的關係,是怕他手中握著的生殺予奪的權力?是怕卷入官場的是是非非?還是怕他真正想要的,我根本就給不起?
    霸王七浮起一抹莫可奈何的笑容,視線須臾不離的定在我的臉上,聲音裏隱隱透著幾分落寞,道:“早該明白你就是個小騙子,嗬嗬,拿你我還真沒法子。”
    這算是誇讚嗎,我忍俊不禁,莞爾一笑道:“論起騙人的本事,我可沒你高,你是什麼時候識破我女扮男裝的?”
    他故作思考的用修長的手指抵著自己的下巴,繼而俯下身湊到我耳邊,輕聲細語道:“小銀兒,想知道?”
    臉沒來由的一紅,正欲將頭側一側,他已迅即拉開了距離,深沉的黑眸掩不住襲天漫地的笑意,如玉般的俊容散發出飛揚的熠熠神采,唇角微彎若上弦之月,道:“初相見,長相憶。”
    呼吸一下子仿佛停了,就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一樣,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在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就這般一筆一劃的刻了下來。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傳來一陣喧嘩聲,“抓住他,小偷!”“看你往哪跑!”
    我倆扭頭看去,但見一個衣裳襤褸的少年被三個人追打著,東閃西避,卻不見他用雙手遮擋如雨點般落下的拳頭,隻緊緊捂在胸前,死死揣著什麼不放。
    及至到跟前,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被趕上的三人包圍著好一通拳打腳踢,卻依舊掙紮著伸手,想去夠那兩個從懷裏滾出且已經髒了的饅頭。
    “住手!”“住手!”我和霸王七皆異口同聲的喝道,不過得承認,在氣勢上我還真不如他,至少那三個商販打扮的行凶者全停了下來,一臉錯愕的看著他,都沒朝我瞅上一眼。
    少年趁機把饅頭再次緊緊揣入懷中,身子蜷縮成一團,小臉高高腫起,鼻孔血漬直淌,本就不遮體的衣裳被扯得七零八落,裸露的手臂淤青一片,看的讓人觸目驚心。
    英挺的眉峰蹙了蹙,霸王七一揮手,頓時從街角湧出數名百姓裝扮的暗衛,也不多言,一個眼神示意,其中一人心領神會,各給了三名攤販點銀兩,打發了事。
    我扶起少年,他瘦弱的身軀抖的似風中落葉,為他將亂發捋到耳後,心中很是難受,輕聲道:“為了這倆饅頭,命也不要了嗎?”
    “娘,奶奶,三天……沒吃的了,”少年垂首看了看懷裏的饅頭,複抬起頭,嘴角艱難的扯起一點弧度,斷斷續續道:“餓。”
    “她們現在何處?”霸王七突然出聲問道,目光中透出一股堅凝肅殺的威勢。
    “在,在城,城外。”
    他的口音,我緊接著問道:“你不是瀘州人?”
    “我家在淮陽,一個月前洪水衝垮了堤壩,淹了莊稼,連房子也被衝沒了,我們隻好一路乞討到了這裏,”少年小聲哽咽道:“可,城衛不讓進城,我,是藏在馬車下偷偷進來的,我也知道偷東西不對,但再不弄點吃的,娘和奶奶都會餓死的。”
    臉色沉得滴水,眼底射出一道犀利的寒芒,七霸王一揚眉,冷聲道:“哼,不讓進城是嗎,好,本王這就隨你一道去城外走一遭,看看那陶知府究竟要欺瞞本王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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