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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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岸,曉風輕發,野花遍地。
鄉間的風顯然要比城裏的來的幹淨的多,自然的多,清爽的多,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甜香,朱靖煜就這麼走著,走過了幾家農戶,穿過了幾棵古樹,然後就來到了一大片空曠的田野邊上,頓時傻眼了。
這一望無際的田野啊,這他媽的哪裏有人啊!
可是,剛才他明明是見到的。
很清楚地看到。
那樣的身影隻屬於他的蛋蛋,那樣的感覺也隻可能是蛋蛋。
他自信自己的眼睛,自信自己的感覺,自信那個人一定是蛋蛋。
可是為什麼一轉眼的功夫就沒了呢,連人帶衣服的消失了。
飛升了還是遁地了。
顯然這種不靠譜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起碼不可能在他朱四少的附近發生的。
別懷疑,這隻是朱靖煜的邏輯。
現在他站在厚厚的黃土地上,舉目遠望,那是大片大片的莊稼,那是能夠養活多少牲口多少人的食物。
隻是在這片大大的土地上,別說是人,就是個畜生也看不見。
這什麼狗不拉屎的地方。
才這麼想著,腳步往前跨了幾步,鞋子就相當爭氣的吧唧一下,踩到了一坨東西。
軟軟的,還有些粘稠,顯然還算新鮮。
朱靖煜的臉白了,他仰天長歎,捶胸頓足:哈利路亞,阿門,如來佛祖,我隻是說說而已,謝謝你們如此關照我,讓我見證了這個地方確實是有狗屎存在的。
好在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他在一邊的草上麵蹭了兩下,又開始四處找起來。
可是這個地方如此,除了幾棵大樹,基本沒有地方能夠躲人的。
朱靖煜皺了皺眉,忽然麵色一沉,立刻轉身往回走。
他猜想,或許蛋蛋躲到了哪家民戶去了。
卻在此時,眼前忽地飄過一縷含著水色的視線,在陽光下顯得波光瀲灩,細微的波動撩得人心頭一跳,朱靖煜迎上那抹視線,立時呆住了。
大片的嫩綠前麵,一個體格算的上苗條的,眼神相當美麗的——驢子站在路中央。
它的睫毛很長,它的眸中映著水光,它的眼神很是蕩漾。
朱靖煜很期待地看向驢子身邊站著的人。
那是一個牽著驢子的白衣人。他有著一張精致的麵孔,因為迎著陽光的關係,臉被柔和的光圈起來,就好像是聖潔的九天上麵下來的仙子。
白衣人麵色紅潤,與金黃的光線相映成趣。
那美麗的眼睛傳遞著脈脈的深情,看著他就仿佛看到了三千的桃花,灼灼開放。
當初就是被這雙眼睛吸引住的吧。
覺得那般的清澈,跟一直勾心鬥角的自己完全的不同。
隻是,現在似乎又多了幾分柔情幾分嫵媚。
白衣人款款而立,衣服隨著清風微微地擺動著,整個人出塵而美麗。
朱靖煜忽的很想吟詩: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嗬嗬。”白衣人朝著朱靖煜溫婉一笑。這一笑的豔色,比桃花更甚,他朝朱靖煜道:“真巧。”
朱靖煜跟著倜儻一笑,笑得風雲變色,天地黯然:“是很巧。”
口上這麼說,心中忍不住腹誹:巧個鬼啊,要不是你和嚴野把我拉到這裏,我會跟你在這貧瘠的土地上邂逅!
蘇幕遮搓了搓手,他剛才看到驢子一時手癢,打算出來溜會兒毛驢的,沒想到這麼大的田野他們兩個居然還碰到了一起:“四少,好有詩性。”
“好說好說。”
⊙﹏⊙b!!!
兩人同時沉默,一時無話。
蘇幕遮吞了吞口水,手裏拿著韁繩,淺笑依稀地站在一邊;驢子在一旁悠閑地甩著尾巴。
朱靖煜手背在身後,遺世而獨立,隻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麼的失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原以為會出現的是蛋蛋的。
真的,當看到那頭驢子的時候,他曾猜想站在邊上的人,會是自己魂牽夢縈很久的人的。
他的意識裏麵總覺得隻有蛋蛋才配站在驢的身邊。
兩個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一旁的驢子不耐煩了,踢了踢小蹄子,嗷嗷叫了幾聲。
“驢子會叫?”
蘇幕遮怔了片刻,似還沒反應過來,許久才點點頭:“好像是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巨響。
朱靖煜眨了眨眼睛,他剛才親眼見證了一個奇跡。驢子飛起一踢,將身邊的一個小石子精準地踢起,然後石子又很精準地落在了自己的腳前麵,在土地上砸下一個不小的坑。朱靖煜心肝兒一抖,忍不住看了一眼小毛驢,他果然小看了,不過就是懷疑它會不會叫,這小畜生就給自己顏色看了。
再看蘇幕遮也是傻愣地看著驢子,看來也被嚇了一跳。
陽光灑在兩人之間的土地上,泛著柔和金色的光彩,朱靖煜讓開一些,看著蘇幕遮慢悠悠地牽著毛驢走遠,才想到自己還要去找人。
農戶並不多,可是一時之間卻不曉得如何開口,要是以前,隻需要揚揚手,即刻就有手下幫忙把這事給解決了。
朱靖煜又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即便嚴野夫夫。
他在一個略顯斑駁的紅漆大門前徘徊良久,最後咬咬牙終於抬手敲了敲門。
門裏的人看著在外麵轉悠半圈的穿著考究的男人,用操著濃重鄉音的口吻說道:“你好。”
朱靖煜楞了一楞,也跟著傻子一樣溫和一笑:“你好。”
接著陷入沉默。
“我想,有沒有見過,一個男人?”
院子裏麵的人看著他,心想男人見過很多個,不曉得你說的哪一個。
朱靖煜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有多麼愚蠢,又補充了一下:“長得很漂亮,這麼高,不胖,笑起來眼睛會發光的。”
眼睛會發光的那是——狼吧。
兩個人絮絮叨叨地扯著,終於,朱靖煜頹然地告別。
一家一家的去問,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難道,人就這麼消失了?
蘇幕遮是在一個破敗的存放農具的屋子前麵找到朱靖煜的。
他的眼中就看到那個向來豪氣向來機敏向來睿智向來愛笑向來會享受向來很不要臉的男人蹲坐在屋子門口的一根大樹幹上。
枯黃的樹幹看上去灰塵累累,上麵甚至已經有蜘蛛在打網了,可是穿著頂級國際名牌純手工縫製衣服的朱靖煜就這麼一屁股坐在那裏,眼神飄渺,好像隨時都要羽化一般。
“四少。”
連續喊了幾遍,朱靖煜才將視線投射到了,蘇幕遮的身上,揚揚眉頭:“什麼事?”
“大嬸喊我們回去吃飯。”
朱靖煜點點頭,起身,風度翩翩地往回走。
走了半天,他終於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蘇幕遮:“驢呢?”
蘇幕遮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他不知道為什麼朱靖煜會問他驢,難道看見他就容易聯想到驢可是,正常來說,最多也應該是問下嚴野吧,而不是驢吧。
不過,這樣不是更好麼?
蘇幕遮背著朱靖煜偷偷一笑,然後擺出滿臉心痛的樣子:“跑了。”
“也跑了啊。”
朱靖煜長歎一聲,說的惋惜又懊惱。
回到農宅,桌上已經布上了菜,雖說人不多,可是菜倒是擺的滿滿的,顯見主人的熱情。朱靖煜看著落座的人,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是就是說不出來。
蘇幕遮悄悄地在桌下捏了捏嚴野的手,然後衝他擠擠眉頭:還不說麼?
嚴野正襟危坐,即使是在陋室,他的氣場也如帝王一般,就好像現在這個屋子就是一個豪宅,眼前的菜都是鮑參翅肚魚翅燕窩一般,他回捏了一下蘇幕遮的手,然後十指相扣,兩個簡單的男士戒指交疊在一起。衝著心愛的人皺了皺鼻子:再等等。
蘇幕遮立刻會意。
“來來來,不要客氣,農家的菜不比你們城裏,大少爺不要嫌棄啊。”一個大嬸模樣的人招呼著。
嚴野頷首而笑,笑得一派儒雅:“不會。倒是怕怠慢了四少。”
朱靖煜硬是被嚴野這句話說的差點想吐,拚命忍住,擠出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怎麼會?”
你他媽要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該把我千裏迢迢地綁過來,既然綁過來,就不要再說這種放屁的話。
嚴野輕輕一笑,執起筷子:“那好,咱們開動吧。”
朱靖煜跟著無聲地拿起筷子,看著滿桌子的菜居然一點胃口到沒有。
或許,剛才的人隻是像蛋蛋吧,又或許剛才隻是自己幻想的,根本沒有人走過。
就這麼安慰著自己,越發覺得扒拉在口中的飯食辛酸異常。
“你剛才去哪裏了,怎麼很久沒看到人?”
“找人。”朱靖煜隨口答道,然後腦中靈光一閃,他終於知道有什麼不對勁了。
剛才,剛才,蘇幕遮的旁邊除了驢居然沒有嚴野!
這太不正常了吧。
嚴野他肯定是背著自己幹了什麼!
是的,一定是的!
朱靖煜一下就情緒高漲起來,滿懷激動地看著嚴野,兩個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誒,蛋,蛋!”嚴野滿麵陽光,慢條斯理地說道。
朱靖煜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哪兒?
嚴野不再開口,隻是輕鬆地笑了笑,以眼神示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