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春華 第十九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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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人有常人的悲哀,朝廷裏的官員又有另一番悲哀。醍醐岑孝把刀子駕到了反對派的人頭上。他不禁派人暗地裏搜集證據,又大肆準備誣陷。
反對派當然也沒閑著,但是如今的醍醐岑孝,貴為三省執掌【注:禦前臨政院首相掌管四個省:中書省、門下省、尚禦省、秘職省,但秘職省是打醬油的,不太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前三個,一般首相又叫做三省執掌。】,又是“先帝顧命”。他們想要動岑孝,是比登天還難的。
不久,岑孝誣陷他們謀反,於宅邸搜出巫蠱之物,一幹頑固派的元老都被抓進去了,但是女王並不打算殺掉他們。女王認為,這是暴政的開始,遲遲不願意下令誅殺。
岑孝看見朝中人心惶惶,大家私底下議論紛紛,一咬牙,自己私自下了牒文,殺掉了元義勇等人。
因為巫蠱之物為燒焦的人形娃娃——芻人,因此此次事件也被稱為“芻人之變”。
女王聞訊後大怒,認為岑孝不聽她的指揮。岑孝卻閉上眼睛,緩緩地說,他是先帝欽點的顧命大臣。
女王一咬牙。沒說出什麼話,但是心裏在隱隱地叫罵。
先帝的顧命大臣。這是無論如何都動不了的。
岑孝和女王的蜜月期,好像實在是太短了。
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雲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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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昶一樣,雲葵是一位極為英俊的美男子,他雖然不常笑,但是一旦微笑卻令無數人為之傾倒。
這是神庚二年的宮廷,雲葵因為出色的外貌以及會討女王歡心,進為後宮之主,第一順位男寵,瞻部主人。
瞻部主人也就是民間所盛傳的:男王後娘娘。
身為瞻部主人,本來隻是後宮的管理者罷了,但是事情卻並不簡單,前朝皇帝在時,男寵已經有了幹預朝政的先例,如今雲葵得寵,似乎也不甘寂寞起來。
不過女王卻處處提防他打朝廷的主意。所以,這隻老虎還隻是在狩獵的潛伏期。
但是,他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朝堂,朝中隻要稍有風吹草動,必逃不過他的眼睛。這次,他看到了漸行漸遠的醍醐岑孝和女王陛下。
但是,他必須壓抑自己的心,在平時,他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異樣,不過他在朝廷中的耳目漸漸多起來。
這件事情,引起了另一個人的注意。
那個人開始接近雲葵,想從他口中套出些什麼,但是雲葵閉口不談,依舊隻是做些吟風弄月的高雅姿態出來,好像完全不把朝廷大事放在心上。
那個人也不急,隻是不斷向他示好,看他會不會和自己合作。
雲葵卻一口回絕了那個人的請求,那個人也非常無奈,暗自想,這個人還缺乏投資的勇氣。看來並不能真的成大事,所以便放棄了雲葵,繼續在宮中生活著。
不過這個時候,女王卻自己找到了雲葵。
那時候,雲葵剛剛侍寢完畢,他撫摸著她的發絲,問道:“陛下最近可有隱憂。”
“你怎麼知道的。”
“看臉色,滿腹怨氣。”
女王陛下哈哈一笑,說:“不過是些蠢事罷了。”
雲葵也不聲張,笑笑說:“既然是蠢事,就不必想了,安心睡吧。”
女王卻突然說:“你覺得醍醐首相怎麼樣呢?”
“首相乃是顧命大臣。”雲葵嚴肅地說,這顧命大臣四個字,可是砸中了女王心中的要害,雲葵深知這四個字必然會引起女王反感,於是便加重語氣讀道,“他日理萬機,為人安定,是一位傑出的宰輔。”
“嗬,嗬。”女王不禁生起氣來,“哪裏來的傑出的宰輔,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先帝顧命而狂妄地不知所以的老家夥罷了。”
“臣侍惶恐。”雲葵趕緊叩頭。
“不必如此。”女王扶正他,“你有沒有辦法對付他?”
“陛下何出此言?”
“這個人,不能留。”女王說道。
其實雲葵這個時候趕緊時機快到了,但欲擒故縱地說:“大王怎麼可以為了一些謠言而想到罷免國家的柱石首輔大人呢。”
“國家的柱石隻有朕一個人。”女王說道。
“陛下!”
“好啦,你的心我知道。”女王抱起他。
雲葵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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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信他得到了女王某種形式的認可,於是開始逐漸在朝中發展自己的勢力。
不過,在確定拍檔之前,他要觀察一下,誰適合做他的爪牙。此人必須要和岑孝不同,有所齟齬,但是位置又很顯眼。
很快,他便得到了他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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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境遇不滿的人有很多,自己認為自己才華出眾得不到賞識的人很多,不過當麵找首輔質問的人,卻隻有一個人,光啟翼。
光啟翼的確很有機謀,但是他卻沒有像其他中書省的同僚一樣,要不就充任要職,要不就直接進入臨政院,成為高級宰相。在“持護皇統”之後,【注:女王登極之前朝政大動亂,醍醐岑孝率領中書省的官員,扶持女王上位的事件,被人稱為“持護皇統”。】原來的中書省官員基本上都委以重任,幾個層級比較低的也都官拜正二品尚書,處理尚禦省的事務。
然而,光啟翼因為來中書省不久,根本沒有受到醍醐岑孝的注意,雖然河朔維德插了句嘴說也應該把他調到要職上,不過岑孝沒有注意這件事,所以他僅僅隻是被加了王子太師的虛銜【注:王子太師是一個榮譽官銜,隻是賞給有功之臣表示嘉獎,但沒有實際權力】,仍然在中書省做事情。
他感到無限的鬱悶。於是,他曾經十分熱情地跑到岑孝的府上,毛遂自薦,不過換來了岑孝一句玩笑。
“比起我來,你尚且年輕許多,年輕人,少說話,多做事。”
光啟翼不甘示弱,反唇相譏:“中書省無事可做。”
“你要想做,也能做點事。”岑孝對此人感到厭惡。自己在中書省蟄伏了多久,才有今天的榮耀,如今來登門拜訪,送禮討好的人,幾乎把他家門檻都踩壞了。但這一切都是他苦心經營等待的結果。如果真的有驚天動地的偉才,等待時機,總有放出光芒的一天。想光光憑借“持護皇統”事件,以功臣的身份就想飛上枝頭,這也太可笑了。
雖說如此,岑孝還是奏明聖上,給他一個中書省少宰的官,【注:中書省少宰是中書省的副長官,全稱“中書常置平章事”從一品】心想這總該滿意了吧,比起以前的長官,他的品級說不定還高呢。
但是光啟翼感到悲哀,他無論怎麼樣,都是一個沒有太多實權的官員,這令他懊惱。
雲葵知道這件事後,開始接近光啟翼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