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地，我睡床。」不等旁邊的人回應，跨上床板，躺下，拂起被褥，又補上一句，「你要敢爬上來，我就大叫。」
    揚千景穿上幾層微寬的綢衣，華美，及腰的順發烏亮，伸手梳理，表情專注，恬靜。
    「揚千景……」
    幾許，依然沒有回音。
    他是否在裝作聽不見我的話，然後…獸性大發的時候，褪去風姿，撲到床上，露出一幅可憐相，暗裏奸笑著說：我可是沒有聽到不準上來，不準做……
    「揚千景！你少給我裝聾！」
    「凜風，我有事要出去，」望過來，神色淡漠，「晚安。」
    我立刻跳下床，拉著他的胳膊，「去哪裏。」
    他眼底盛著無奈，摸上我的臉，「辦事。」
    對他協商的聚地大概都有認知的，我的態度悶著，「又是那種聚滿變態的地方。」
    「嗯。」
    「我也要去。」忽然心血來潮，想做一晚風流輕浮的白公子。
    「不行。」移開我的手，有點命令的語氣。
    「那麼你先走，我去找揚千葉帶路。」說完，性急，表情興奮，我作勢要起行，他就捏住我的手腕，按出粉色的圈痕，「我帶你去，但給我安份點。」
    我眉開眼笑，「嗯。」
    到那時候才不會讓你管得著。
    夜星耀眼，街頭燭火通明，遠看「風情樓」門牌高掛，字秀，客人如風，來去不息，生意興旺。
    走到樓閣，扣門，「張老板，我是千景。」
    跟隨揚千景，進入喧嘩的闊房，「這位是我的文書。」
    有個圓臉的老伯，年約五十，發疏，散發著笑咪咪的淫靡，左手擁一個妙齡女子，右腳上坐抱一個嬌豔女人。「坐吧。」說話客氣，但他雙眼就是盯住我不挪走。
    如何看去，都是個男女通吃的淫蟲。
    我們坐到老伯的對麵，湊近揚千景的耳邊，「你不覺得這個老伯很有問題的嗎？」混濁的眸裏是蔓延著的奸險啊。
    他尖臉微昂，有種雅逸的氣韻，「張老板，我們上次談到……」
    他們的對話，我幾乎沒有兩句是明白的，算了，我一向都自覺不是經商的材料，倒不如認命一輩子敗家罷了。
    悶了，手指敲著木桌，聽見：「秋瑩，你去陪陪那位公子。」
    嬌聲媚眼拋來，弄得我渾身不舒服，斜眼看去，老伯像發現什麼似的挑了挑黑眉，於是，我為了麵子，換過悅愉的表情，展臂歡迎那個厚粉鋪臉的女子，她撲過來，又倒酒，又夾菜，這回我連雞皮都起來了。
    女子的名，讓我想起白府的管家婆柳瑩，如果要她向不認識的人笑著臉、扭著腰，我肯定她立即回鄉，寧十輩子耕田亦不願屈服。
    想到什麼就要問，是我的本性，「你是不是自願的？」
    這時，全部人靜下來，望住我……
    隻是一個簡短的問題，有必要人人關注嗎？
    最驚嚇的是，坐在老伯腿上和站在我旁邊的女子忽然抱頭痛哭，聲音要多淒涼有多淒涼，嗚泣著說：「公子啊，求你幫我贖身！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樣子。
    我竭力想起那些風流型格的公子們的反應，然後，在眾人的眼光下，幾指抬起淚珠劃遍的臉容，輕浮地說：「真是怎麼樣都可以？」
    女子愣一愣，「當…當然。」
    正當我覺得滿是樂趣的時候，「那麼我們每晚都要……」
    揚千景平聲無起伏地道：「好了，玩夠了。」瞪女子一眼，「滾出去。」
    兩人剛才還哭得慘淡的，一聞厲聲，臉都發青，不敢多說半句話，蹣跚地離開。
    「張老板，決定如何？」
    「千景，」老伯站起來，粗掌竟然迭上我的手背，貪婪地摩挲著，「這次你說怎樣就怎樣。」展開一個嘔心到不能再嘔心的笑容。
    揚千景視若無睹，但我不能，迅速縮手，體內有怒氣沸騰，「你這荒淫的老伯！」
    兩人別有所思，我繼續說：「談一單生意要摸手摸腳的嗎！」
    「夠了，凜風，」揚千景離開座位，拉起我右臂，拖出去門外的長廊，「你自己回去。」
    「你竟然要趕我走。」
    「你不走，我就談不好這生意。」
    「明明他…嗯……」嘴巴被軟薄的唇瓣封住了。
    「總之，你給我回去，馬上，立刻。」感到他莫名其妙的慍怒。
    獨自走在街上，清風砭人。
    夜靜，樹搖葉晃沙沙聲。
    進入一家酒館，「我要酒，五瓶。」
    幹脆做個醉翁泄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