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沉默了好久，他蹲了下來，低聲說道：“你本可以不認罪的。”
    “我隻是想給大家一個台階下。”我垂下了目光。
    “慕容萱，台階有很多種，你那麼聰明，怎麼會隻想到了認罪這一個台階？”
    “我…”我一時語塞，是啊，為什麼當時腦海中隻有那麼一個偏執的念頭呢？
    “你居然也有被人問得啞口無言的時候？”王挑了挑眉毛。
    我閉上眼，沒有說話。難道，認罪，是我下意識地想要去送死麼？
    “罷了罷了，朕會處理好這件事兒的，相信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的眸子裏寫滿了堅定，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感動，過了良久，才說道：“王，其實，我死不死無所謂，隻是…別太為難我的家人，好麼？”
    王一愣，提高了聲音：“你胡說什麼呢，朕不會讓你死的~”說罷，也不等我的回答，站起身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牢房。
    我定定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繼續把自己縮在牆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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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房裏沒有窗戶，透不進來陽光，讓人沒法判斷時間。在混混沌沌地過了幾天之後，一個獄卒帶我去受審。
    這幾天在牢裏，吃不好，睡不好，以至於受審的時候，我的思緒也不是很集中。直到刑部尚書站起來，親自宣布審判結果，我才勉強回過神兒來。
    我跪在那裏，木然地盯著自己眼前的地麵，聽著刑部尚書宣布撤去我萱蘭郡主的頭銜，然後就是什麼王法外施恩，批準安陽王協同家眷、提早回瀚海老家養老的請求，兩天後出發。
    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還好，還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鬆了口氣，抬起頭，看到了爹爹眼中的淚花，心知自己這次闖下的禍不輕，讓他擔憂了。
    協同家眷、提早回瀚海老家養老？我在心裏苦笑了一下，這麼說，其實也就是等同於“慕容家從此不再過問朝堂之事，永遠地退出了軒轅王朝的政治舞台”的意思。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與其讓安陽王府富貴蓋天、然後惹怒龍顏、終有一日被抄家滅族，還不如現在就回瀚海老家，過那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
    安靜，閑適，平淡，遠離塵囂，正是我想要的。
    我轉了轉眼睛，卻對上了王的目光。那目光，說是空洞，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目光沒有焦點，隻是空洞地望過來我這個方向，不帶有一絲的感情。
    好像有點兒…有點兒不符合他的風格…
    我垂下眼瞼，知道他的心裏也不好受。我們自幼一起長大，習武，讀書，玩耍，已經習慣了彼此相伴的日子，如今卻麵臨分離…而且，此時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也許要一年，也許要五年，也許要很久很久。也許。。。久到，久到腦海中已經淡忘了彼此的容顏。
    我歎了口氣，這真真叫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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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計劃的是兩天後出發，時間十分緊迫。於是，整個安陽王府又熱鬧了起來，朝堂上的同僚和江湖上的朋友紛紛來拜訪送別，不斷地有商鋪的人送來管家去定製好的東西，而家仆們則忙著收拾打點一切行李。
    而我，為了躲開這喧囂，便早早地來到了靜雅茶社，一如既往地叫了雨前龍井，然後開始望著窗外發呆。
    二十一年了，我在京城呆了快二十一年了，白駒過隙，說的就是如此吧。之前一直覺得這裏不好，太過繁華，太過喧囂，眼下，忽然要離開了，竟又覺得有些恍惚，有些留戀。之前聽說，人永遠也不會學會珍惜一樣東西，除非他將要失去那樣東西了，也許，說的是對的吧。
    “你果然在這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猜到了他會來，所以我隻是應了一聲兒，並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望著窗外。
    “這樣的結局…你滿意麼？”他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遲疑。
    “嗬嗬，不算好，也不算壞，在我的預料之中。”我聳了聳肩。
    “真不愧是萱蘭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