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晚餐，食之無味，左秋易獨自坐在飯廳裏，默默動著筷子，四周安安靜靜的隻有他自己咀嚼的聲音。
    管家告訴他冰冥然今天晚些時候就會回來，左秋易本來想等他回來一起吃飯的，但是等到菜涼了，人都沒出現。
    管家見了，忙說，主子要很晚才回來呢，左秋易也確實餓了，便沒再等下去。一邊吃，胃一邊不爭氣的疼了起來，陣陣的抽疼，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
    半夜的時候冰冥然終於回來了。
    左秋易坐在桌邊還沒睡，趴在桌子上一直看著門的方向，頗有些今天等不到你，我睡不瞑目的感覺，所以冰冥然一踏進院落，他就發現了。
    “回來啦。”左秋易坐直了身子看著冰冥然，男人的臉色不怎麼好，風塵仆仆的，少了些冷冽，臉卻也未暖半分。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冰冥然看了眼左秋易，對方臉上慘白慘白的，他走到左秋易身邊，伸出手想要去揉他的頭發，但是伸出了手後又變了方向，轉而去架子上的臉盆裏拘了些清水撲在臉上，洗了把臉。
    “………”冰冥然的動作全部都落在左秋易眼裏，他的神色暗了暗，卻一時無話，隻因為不知從何說起。
    沒有得到回答，冰冥然看向左秋易的方向，如墨的眼神，末了還是走到左秋易身邊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亂了左秋易一頭青絲。左秋易感到男人手掌上的溫度，稍縱即逝，不免有些眷戀。
    “聽說你今天要回來，便想等到你再睡罷了。”想要問的問題卡在了喉嚨裏，胃繼續在抽痛著，讓左秋易說話的聲音有點輕顫。
    “時候不早了，睡吧。”冰冥然摩梭著左秋易細嫩的臉頰，聲音變的溫柔起來，眼裏如一潭深淵，多的卻是疲憊，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好聽的緊，現在又加了點暗啞在裏頭，更是惑人起來。
    但是左秋易的疑問還沒提出口，他知道若是這樣錯過，便會沒完沒了，這一夜他也將無眠。他深吸了口氣，卻帶動了胃部，讓痛覺變的鮮明，也讓左秋易變的更加清醒。
    他決定問完了，就回自己房裏睡覺，他的身上還有傷口，要是被冰冥然發現，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冰冥然……”左秋易拉住了冰冥然的手。
    “恩？”男人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睡意，左秋易有些心疼，但是卻不準備放過。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左秋易開了口，其實他很想單刀直入，但是現在他做不到。比起自己問，他反而希望冰冥然可以自己坦白，這樣他是不是就會比較不痛苦呢。
    “……”冰冥然捏了捏左秋易的手，麵無表情的臉上，嘴角彎了彎，說道，“沒有，沒什麼事瞞著你。”
    左秋易眨了眨眼，不著痕跡的從對方的手裏掙脫，冰冥然的眼神暗了暗，收回手來。左秋易深深吸了口氣，胃好像變的更疼了，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笑容來，溫和裏帶著更多的無奈，你就不能坦白點麼，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還是你自己心虛了，決定騙我瞞我到底？左秋易這麼想著。
    “你要成親了，不是麼？”最終說出口的還是左秋易，他的臉色慘白，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聲音輕輕淡淡的。
    “沒有，你聽誰說的？”冰冥然一怔，眉頭鎖了起來，臉上看起來帶了點狠意，“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你騙我……冰冥然這是你第一次正大光明的騙我。”左秋易沒什麼表情，隻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冰冥然看，胃部的疼痛已經不允許他大小聲了，他的聲音帶著輕微的顫抖，變的很輕。
    “……”眼前的男人隻是坐在那裏，嘴抿的死緊，半句話也不說。他不準備再狡辯下去。
    “府裏上上下下都傳遍了，連廚房燒柴的老伯都知道的事，為什麼還要瞞下去？”左秋易直直的看著冰冥然，忍不住伸手按在了胃部，仿佛這樣就可以減輕痛楚一般。
    起初他認為也許他什麼都能忍，聽到了冰冥然要成親的消息，他覺得也許之後可以在遠處看著他，隻要看著便好，但是他不能容忍的是這件事情是從別人口中無意得知的，對方根本就沒有告訴他的打算。而現在他最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都問出了口，他為何還要騙他，都已經攤開了說出口了，為什麼還要瞞著他，在對方眼裏他是不是真的微不足道到，連告訴他真相都不在意，不重要。以前的那些甜言與快樂，就好像黃粱一夢不過虛晃，他根本就沒有進過他的心！
    “你為她安置了新房，我都看見了，我知道有個女人住進了府裏，”左秋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繼續說道，“我親眼看見的。”雖然沒正式與戚初翎見過麵，但他的確在那天看見冰冥然帶著一個女子，把她安排在了別院。他遠遠的站在那邊，什麼都看見了，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那樣的存在。
    “……那與你無關。”半晌冰冥然開了口，臉上麵無表情。
    左秋易沒動，嘴唇張了張，直直的看著冰冥然。他想他大概明白了什麼叫做焚心，胃疼已經不算什麼了，他現在口中一片苦澀，他果然猜的沒錯，他在冰冥然眼裏不過指間流砂，一句與你無關，徹底說死了他的期冀。是啊，還是什麼比與你無關更是傷人，陌生人才會用這樣帶著不耐煩的語氣，去封住對方質問的嘴。
    “你再說一遍。”左秋易還有些不死心，於是他想再確定一遍，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冰冥然，眼中的期冀明明滅滅。